身體裡某個地方天塌地陷,他大腦一片混亂,彷彿有很多東西洶湧而出,又彷彿只有一片空白。
他的眉頭緊鎖,抿著唇一聲不吭,下顎緊繃,突然踉蹌著往後退了一步,整個人彷彿被洩了全身的力氣一樣散發著無盡的頹廢。
顏媽媽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她沒有來撕打許瑋澤,也沒有去幫助顏爸爸,她只是一個人不停的咽嗚。
楊助理依然死死的制服著顏爸爸,“這位先生,請你自重。”
顏爸爸還在叫囂,“怎麼不是他,你問問他都對我女兒做了什麼?要不是他我女兒怎麼會死?”
一位女警員過來安撫,“家屬先不要激動,我們先了解事情的經過再做判斷,這位先生麻煩先放開死者的爸爸。”
楊助理募的放開,顏爸爸還想去撕打許瑋澤,一位男警察攔住他,“您先冷靜冷靜,誰也不希望會發生這樣的事。我們不能放過一個壞人,也不能冤枉一位無辜,如果您女兒的死真和這位先生有關,法律肯定會還您一個公道。”
顏爸爸對著警察哭訴衷腸,“我女兒昨天晚上還好好的,怎麼今天就死了?肯定是他在電話裡和她說了什麼?我女兒那麼乖那麼孝順的一個人,昨晚明明還和我約好了今天要和我一起去吃飯,她怎麼會死?不是他害的還會是誰?”
許瑋澤無聲的滾動了一下喉結,攥緊戒指沉重的越過顏爸爸平靜問旁邊的女警察,“死者在哪?我想去……見見她。”
女警察解釋:“屍體在太平間裡,現在還不能去見她,我們現在主要……”
顏爸爸紅著眼怒吼,“你還有臉見我女兒?你這輩子都別想再見到她,我不同意……”
在場的旁觀者怎麼看,都是一出人到中年的父親因為心愛的孩子無緣無故死亡而想要討回公道的故事。
只是也有點奇怪,本更應該悲憤的母親卻在一言不發的在一旁默默的哭泣,沒有惱也沒有嚎啕大哭。
血液瘋狂往大腦湧動,衝擊得他血管幾乎碎裂,他全身的肌肉都繃緊了,他眼睛開始發紅,手驀地用力,指關節捏的“咯咯”響,楊助理快速走近他身邊低聲道:“死者為大。”
許瑋澤恍惚的慢慢地鬆開手掌,顫抖的手指無力的垂到一邊,他低著頭被楊助理扶住帶到角落等候問話。
顏媽媽全程都沒看顏爸爸一眼,也沒和顏爸爸說一句話。
經過全方位的調查,證明死者是死於自殺。
她手機裡攔截的幾百個電話和十幾條簡訊,顯示她長期被顏爸爸和顏媽媽為了錢和房子的事騷擾。
警方也去了她工作的地方對樓下的保安進行取證,有保安證明昨晚死者確實和她的父母發生了不愉快。
和死者住在一起的同事也說死者最近常常失眠,也會在工作上犯一些以前從不會出現的錯,總之她整個人都有些壓抑。
而且死者死之前的在筆記本上的遺言也是出自她自己之手。
[我的死,與他人無關,只是我有點累了。]
顏爸爸不依不饒,說顏容不會因為和他爭吵兩句就死了,他們是父女,不會有隔閡,肯定是因為許瑋澤才死的,是謀殺,要許瑋澤陪他女兒的命。
顏媽媽全程紅著眼的看著,始終沒說一句話。
許瑋澤這時候表現的很冷靜,他要求去看顏容的屍體,顏爸爸又百般阻撓。
許瑋澤直視顏爸爸,突然衝到他面前攥著他胸前的衣服,咬著牙只用顏爸爸聽到的聲音一字一句的說:“信不信我現在就讓你進監獄?”
顏爸爸本來死死掐著許瑋澤的手募的放鬆,許瑋澤推開顏爸爸一路抿唇跟著警察去看顏容的屍體。
太平間的走廊上,腳步聲格外的響亮空曠,每一下都彷彿踩在他心上,疼痛而麻木。
她被一塊白布蓋著,管理員掀開白布,他看到她的身體腫脹的厲害。
他可以欺騙自己這不是她,可是不知怎麼的,他就是能認出她的身影。
如果昨天晚上他不是讓她走,而是抱住了她她是不是就不會離開?
他讓她走,她該有多疼。
巨大的悲傷攢捏著許瑋澤的心臟,他眼角泛著淚光,顫抖的伸出手慢慢的去摸著她的眼睛,她的鼻子,她的嘴唇……眼淚無聲的往下落,他張張嘴,最後把他溫熱的唇落在她的冰冷的額頭上。
良久,他才哽咽著從喉嚨裡傳出來哆嗦的音調:“對……不起。”
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