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先生!”一個小婢女急匆匆跑到馮志身旁。
馮志停步,看到是程太妃的貼身侍婢,便問:“出了什麼事?”
“馮先生,太妃病重,架不住車馬顛簸,想要留在鄴都,讓琮王爺自行出奔,王爺便動搖了心性,想要留在鄴都,與叛軍決一死戰,老嬤嬤偷偷打發我來尋您勸勸王爺!”
小婢女氣喘吁吁,上氣不接下氣地匆匆告知,滿臉擔憂與焦慮。
馮志皺了皺眉,命眾人押解沐昧至司空琮書房,便快步跟著小婢女離開。
沐昧被五花大綁,推至司空琮書房,見石離帶著幾千個頭盔鎧甲全副武裝的護衛,將內外院落圍堵得嚴嚴實實;石離身旁,兩張雕花木椅上,分別坐著慕綰楨與惠帝。
惠帝滿臉驚恐,微圓細嫩的臉上,一雙眼睛慌張無措地四下張望,雙腳在明黃色黑龍刺繡的錦袍下焦慮蹭著;他身旁,慕綰楨身披銀白色狐毛大氅,烏黑髮絲半遮著瘦削麵容,一雙眼睛煙波沉靜,一手抱著一隻暖爐,一手握著一串念珠,口中唸唸有詞。
“馮先生呢?”石離左右顧盼,詢問押解沐昧的守衛。
守衛講了程太妃婢女的事,石離不滿皺了皺眉:“鮮卑騎兵那般狂野,幾場戰爭下來軍中將士早被打怕,逃跑的人不計其數,王爺竟然還想留在鄴都與他們決戰?”
“王爺擔心程太妃,怕太妃獨留鄴都落在叛軍手中。”
石離聽聞守衛解釋,不禁冷哼一聲:“我看,先想著自己如何活命吧。王爺若真決意留在鄴都,不到明天早晨,鄴都最後剩餘的一萬部眾也都要跑完!”
守衛聞言,預設不語,與同伴焦慮相視,各個都露出心照不宣的神情。
石離鐵青著臉,命守衛們將沐昧押解到惠帝與慕綰楨身旁。
慕綰楨抬眼,將沉靜的目光移到沐昧身上,嗤鼻冷笑一聲:“沒想到,聚散離合兜兜轉轉,最終被當作他人刀俎上魚肉的,依然是我們三個。”
“你怎麼樣?”沐昧低聲詢問,被押解坐在慕綰楨身旁。
慕綰楨嗤笑一聲,衝石離努了努嘴:“看到了麼?鮮卑騎兵如同洪水猛獸,司空琮部眾潰不成軍,殷駿帶著兩位公子,請命回匈奴搬救兵,司空琮不得已無奈同意,任命殷駿為參丞相軍事,但殷駿果然一去不返,回到燕北召集匈奴諸部,自立大單于,定都離石,司空琮愈發孤立無援,仍想著英雄氣短兒女情長,想靠我制衡殷氏匈奴,呵,怎麼可能?”
慕綰楨搖了搖頭,極其冷靜地收回目光,仍握著佛珠唸唸有詞。
沐昧側身,細望著慕綰楨,想到當初在白馬寺初次見到她時候的少女憂鬱,再想到她出入宮中的慌張失措與被殷程值拋棄的絕望無助,再對比當下的冷情,不禁感慨萬千。
一院靜默,眾人各懷心思,等待馮志規勸司空琮的結果。
忽然,一陣急躁的腳步聲,伴著幾百個渾身滾血的將士爬入院落當中。
領頭的楊昭滿臉帶血,整條臂膀浸溼在血泊中不能動彈,臉色慘白地虛弱告知:“段部的鮮卑騎兵已攻破鄴都城門……司空珩又牽制著司空頤……唯獨張千在洛陽能夠援助……但又有遲律緊追不捨……我們……著實不能再等……”
“馮先生還沒回來?”石離皺緊眉頭,叫身旁的守衛,“你去叫馮先生,告訴他現在的情形;倘若王爺執意留下,我們就帶著皇上離開!”
守衛聽令,立即飛跑離開,石離又命眾人請大夫給楊昭一行包紮傷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