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州城外,朱高燧的信使連夜來到太子大營,奉上朱高燧的手書。
太子終究是個厚道人,沒有計較朱高燧在信中稱朕稱制的措辭,看完信之後,只是緩緩對張輔、柳升等道:“孤這三弟,終於想起來要和談了……”
“殿下!不能與他和談!”張輔馬上大聲反對道:“趙王大逆不道,公然舉兵造反稱帝,若這樣都可以得到和談的機會,明日大明不知有多少野心家會起而效仿!”
柳升等人沒說話,不過也點頭表示同意。
太子看一眼那信使,緩緩道:“聽到了吧,孤的大臣都不同意和談。”
“那就只能戰場上見了!”那信使倒是個人才,振振有詞道:“殿下素來仁名滿天下,怎能忍心致諸多軍民枉死!”
“大膽!”柳升等人呵斥起來:“不是趙逆造反,又豈有這場刀兵之禍?”
“但現在是殿下不肯罷兵……”那信使冷笑道。
“呵呵,想要罷兵也很簡單,不一定非要和談。”太子看著那信使,淡淡道:“你帶話給孤的三弟,立即出城投降,孤可以留他性命。”
“……”那信使頓一下,知道這不是自己可以回答的問題,便乖乖退下了。
待那信使一走,眾將也紛紛退下,太子眼前只剩下英國公。張輔皺眉道:“殿下,趙王弒君父,留之不得。”
太子面無表情的盯著帳頂,許久目光降下,看著張輔道:“大行皇帝是病死的,與趙王,與任何人都無關……”
“這……”張輔眉頭皺的更緊,正在組織措辭,便聽太子接著幽幽道:“孤以為,父皇在天之靈,也不願看到史書記載他是死於非命的。必須要以大行皇帝的名譽為重……”
“是……”張輔只好點頭稱是,但直覺告訴他這並非太子要掩蓋,大行皇帝之死真相的真正原因,至少也不是主要原因。
等到信使回城,已經是半夜時分了。朱高燧依然沒有就寢,卻不是在等待回信,而是在舉行大婚……朱高燧的王妃在數年前的那場醜聞中,被朱棣賜死,便一直沒有續絃。
既然已經登基,當然不能沒有皇后,朱高燧原本計劃,登基次日便舉行封后大典,但看這情況,也只能提前了。好在按照古禮,婚禮就應該在黃昏後舉行,倒也算說得過去。
這場在深夜中舉行的封后大典,比白日裡的登基大典還要寒磣,也就是跟尋常富戶成親差不多的排場,但這又註定是一場前無古人的罕見婚禮,非但是在登基當天成婚,而且皇后人選,也驚得觀禮的眾人目瞪口呆。
在欣賞了朱高燧整整一天的行為藝術後,眾人以為沒有什麼能再讓他們吃驚了,直到看到從花轎上走下來的那個鳳冠霞帔、明眸皓睞的皇后娘娘,他們齊刷刷的驚掉了下巴,有人甚至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男的!”驚呼聲不可遏制的響起。
禮部尚書兼中書舍人忍不住手一抖,一道粗粗的墨跡落在了新換的一本起居注上……
那名朱高燧選定的皇后,居然是個男的!雖然貌美如花,勝過世上大多數女子,但他鐵青的鬍渣,突兀的喉結,都明白無誤的顯示出他的性別!是如假包換的男子!
“怎麼,誰規定皇后一定是女的了?”朱高燧又換了一身龍袍,儀容收拾的分外整潔,彷彿年輕了十歲,又回到年輕時俊秀絕倫的樣子。他看著眾‘大臣’大驚小怪的樣子,不悅皺皺眉,溫柔的拉住那男子的手,將他一把攬在懷裡前道:“朕敢為天下先,身先垂範,自即日起,天下人兩情相悅者,不拘男女,皆可結為夫妻!”
朱高燧說完,場中一片鴉雀無聲……
這是朱高燧一直以來的夙願,甚至是他想當皇帝的動力之一。如今雖然不是理想中的場合,但能說出這番話來,還是讓他激動的滿面漲紅!
見群臣像吃了耗子一樣的表情,朱高燧不悅道:“怎麼,你們敢反對不成?”
“臣等……不敢。”群臣本著‘你高興就好’的心思,哪裡會吃飽了撐的反對他。
朱高燧哼一聲,冷笑道:“諒你們也不敢。”說著看一眼‘禮部尚書’道:“記下來了嗎?”
寫起居注的官員心中一萬種神獸奔湧而過,手中筆無意識的在紙上寫了一個又一個的‘日’字,等他回過神一看,起居注已經被自己塗成了大花臉。趕忙低下頭,換一頁,潦草的記道:‘夜,上大婚,後乃男子,上曰:自即日,天下人兩情相悅者,不拘男女,皆可結為夫妻……’
朱高燧這才心滿意足的挽著皇后的手,進了洞房,至於裡面如何合巹,如何交泰,就不是外臣可以知之的了。
“哎……”眾大臣看著紅燭高照的‘交泰殿’,紛紛搖頭嘆氣道:“陛下這是胡鬧啊!怎麼能把男寵封后呢?”
“是啊,當初漢武帝想讓韓嫣當皇后,幸好有太后阻攔,可是本朝哪有太后啊……”
“咳咳……諸位大人,”一名頭腦還算清醒的官員,忍不住吐槽道:“還當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