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您喝醉了,啥都記不得。”崔老實小聲道。
“哦……”劉俊點點頭,不耐煩的擺擺手道:“既然是唐天德請的人,讓他到青州去就是了,沒看見老子煩著呢,沒工夫替他招呼!”
“是。”那手下也沒多話,轉身出去。
“剛才說到哪兒了?”劉俊看著兩人。
兩人也大眼瞪小眼,阿醜咂咂嘴道:“讓人一打岔,忘了……”。
與其他縣城的格局一樣,臨朐縣的醫館也坐落在衙前街上。這座醫館裡頭,非但有縣裡的大夫,還有從十里八鄉集中起來的醫生,忙忙碌碌的為受傷的白蓮教徒治療。這些教徒都是在馬山之役受傷的,哀嚎著躺滿了醫館的前後院落。也幸虧這會兒是夏天,只消一張草蓆就能躺一個人,不然這小小的醫館還真沒法容納這麼多傷號!
用草蓆還有個好處,治不好的那些傷患一閉眼,用草蓆一卷,就可以拉去化人場燒掉了……這不是說俏皮話,以這年代的醫療水平,傷患能不能從鬼門關出來,得看老天爺的意思……
在外院一角,王賢和戴華,滿臉緊張的看著那名,據說是全縣醫術最高的大夫,在鄧小賢身上動手術……沒有麻藥,沒有消毒,鄧小賢就躺在一張髒兮兮的草蓆上,任憑那大夫一雙滿是血汙的手擺弄著,更可惡的是,他還時不時要喝幾口酒,難道不知道喝酒誤事嗎、!看的王賢心都提到嗓子眼了,好幾次差點兒忍不住,一腳把那狗屁大夫給踹飛!
“這能成嗎?”就連戴華也是心裡打鼓,他見慣了錦衣衛的手術,這臨朐第一名醫的水平,已經入不了他的法眼了。“先生,咱們不會是害了他吧?”
先生是兩人約定的稱呼,從進入縣城那刻起,王賢就不再是大人而是先生了。
那大夫手術之餘,還耳聽八方,聞言不滿的瞥一眼戴華,這一下可把王賢給嚇壞了,趕忙給那大夫作揖賠不是,連聲道:“您老別往心裡去,這小子忒不會說話,回頭您老抽他兩耳光解解氣……”
“我抽他幹嘛?”那大夫淡淡道:“不就是斷了幾根肋骨嗎,接好了已經。”
“他的劍傷……”王賢趕緊湊過去,小心翼翼問道。
“慌什麼,待會兒我給他縫起來就是。”那大夫舉起右手來,等了好一會兒,還不見兩人有反應,那大夫不滿的哼一聲,目光落在旁邊的白瓷碗上。
‘原來這傢伙又饞酒了……’雖然王賢心裡頭很想把這酒鬼大夫掐死,言行上卻絲毫不敢造次,趕緊給瓷碗裡斟滿酒,端給那大夫。
那大夫接過酒碗,先是享受的呷了一口,然後又使勁含一大口在口中,腮幫子鼓得圓溜溜……
“您老少喝點兒,手不穩……”戴華實在忍不住。換來的卻是那老大夫輕蔑的目光。
只見那老大夫把頭轉向鄧小賢,猛地一口噴出去,蓬蓬的酒霧持久而有力,將鄧小賢滿是血汙的傷處,噴了個乾乾淨淨!
緊接著,老大夫捻起針線,上下翻飛,轉眼之間就將鄧小賢的傷口縫合完畢。完事兒,老大夫在自個兒的衣服上擦擦手,眼皮都不抬道:“下一個!”
王賢和戴華趕緊將鄧小賢抬走,見老大夫又開始了新一輪手術,戴華小聲對王賢道:“先生,小賢說不定能救過來……”
“我看也是!”王賢點點頭,兩人將鄧小賢移到後院一處安靜的地方,戴華見外頭有煮粥的,便過去排隊領粥,王賢則盤膝坐在鄧小賢身旁,調息養神。
不多時,一名白蓮教徒進來,目光四處掃視,落在正打坐的王賢身上,那教徒走過來,對王賢粗聲道:“喂,我們堂主不見你,你去青州吧!”
“嗯。”王賢臉上沒什麼多餘的表情,招招手對那教徒道:“小兄弟,你過來坐。”
“幹啥?!”那教徒不太情願,但王賢長髯飄飄、面容清矍,一副高人做派,讓他實在沒法拒絕。依言盤腿坐在王賢身旁,悶聲道:“你要給俺看相咋地?”
“老夫有經天緯地之才,看相自然不在話下。”王賢笑呵呵的打量一下那教徒,笑道:“你應該姓馮,家中排行老六,自幼失怙,是母親一手將你拉扯大的。你是個孝子,還有點兒懼內,和老婆成親一年多,到現在還沒有一男半女,這是你最大的心病。”
“啊!啊!啊!”那人聽的目瞪口呆,失聲大叫起來:“神了!真是神了!您就是活神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