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定訊息無誤後,儲延當場就暈倒了,魏源也強不到哪去,一下就像老了十歲,老淚縱橫,不知所措。他既心疼自己的學生生死不明,更痛惜朝廷的軍隊全軍覆沒,這下山東哪還有能抵擋白蓮教的軍隊?一旦他們乘勝追擊,攻打濟南,根本就沒法抵擋!
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雖然魏源下令封鎖訊息、粉飾太平,但訊息還是不脛而走,恐慌一下就蔓延開來,往東往北的大道上,從早到晚都是出城逃難的百姓!城裡頭更是物價飛漲、人心惶惶,那些個本來已經被打下去的白蓮教堂口,一下又雨後春筍般冒出來,開始公然拉幫結夥,招兵買馬開了!
如今這情形,入白蓮教起碼能保個平安,那些不願離開濟南、或者不能離開濟南的富商百姓乃至縉紳,紛紛加入白蓮教,連官府中很多官差也成了白蓮教徒,偌大一個省會濟南,白蓮教還沒打過來,就先快成了白蓮教的天下……
面對如此崩潰的局面,魏源也只有儘量振作、勉力維持,同時火速上書,請朝廷立即派兵平叛!
告急的文書八百里加急,星夜送進北京城。彼時天色已黑,城門落鎖,信使還是憑令箭叫開城門,又從西苑宮門縫中將加急文書遞入!
守門的太監見是十萬火急的軍情,哪敢有絲毫怠慢,趕緊火燒火燎的送到皇帝寢宮。彼時朱棣已經睡下,還是被黃偐搖醒了。
好容易才睡著的朱棣,不禁心頭火起,揉著惺忪的睡眼,粗聲問道:“什麼事,不能等朕起來再說?!”
“皇上,”黃偐明顯帶著哭腔道:“軍情十萬火急,王賢和郭義所率的兩萬平叛軍隊,全軍覆沒了!”
“什麼?!”朱棣登時睡意全無,一把奪過軍報,想要看看上頭到底寫了什麼,卻眼前一片昏花。
黃偐趕忙給皇帝找來花鏡,朱棣擎著那片水晶玳瑁老花鏡,才看清軍報上的字跡,待看到郭義陣亡、王賢不知所蹤,所部全軍覆沒後,朱棣像被抽乾了全身的力氣,手中的花鏡和軍報,全都頹然落了地……
“怎麼會這樣呢?!”朱棣蒼老的臉上,又多了幾絲老態。但他畢竟是什麼都經歷過的永樂大帝,好一會兒,終於恢復了平靜,看一眼黃偐道:“請太孫、趙王,幾位國公,還有內閣大臣過來議事……”
“是!”黃偐領命出去,著人分頭傳令去了,他自己則親往趙王府傳旨。
等黃偐到了趙王府,朱高燧早已穿戴停當,備好車轎,只等他前來召喚了。
“王爺,皇上有旨,請速速入宮議事。”黃偐例行完公事,笑道:“看來王爺已經知道什麼事,那咱們就快快上路吧。”
“請公公與本王同車,路上還能慢慢聊。”趙王擁著紫色的貂裘,愈發顯得華貴不凡。
“恭敬不如從命。”黃偐說著,親手為朱高燧挑開車簾,弓腰道:“王爺請。”
“多謝公公。”朱高燧笑著點點頭,踏著車凳上了馬車,黃偐也跟著上去。
趙王的馬車從外面看起來沒什麼特別,但裡頭卻極度豪奢,嵌在四壁上的四盞水晶燈,發出柔和的黃色的光,映照在淡金色絨面車壁上,愈發顯得華貴無雙!
朱高燧親手從冰桶中提出酒瓶,給黃偐倒一杯葡萄酒,笑道:“嚐嚐,消暑佳釀。”
黃偐端起酒杯,嘗一口,酒液直入喉管,沁人心脾,他不禁享受的輕呼一口氣,笑道:“王爺太會享受了!王爺的訊息太靈通了!”
朱高燧和黃偐關係非同尋常,他也不隱瞞,緩緩道:“說真的,山東的事兒,我比父皇還要早知道兩天。想不到今夜軍報才送到宮裡,可見山東的局面已經糜爛到何種程度。”
“是啊!”黃偐一邊貪婪的品著酒,一邊點頭道:“眼下這一局,咱家可真是看糊塗了。”
“呵呵,不光你糊塗,這滿朝文武、袞袞諸公就沒幾個看明白的。”朱高燧端著高腳的酒杯,輕輕晃著血紅色的酒液。
“王爺肯定是明白的。”黃偐賠笑看著朱高燧,見他一臉自得,趕忙順杆往上爬道:“還請王爺不吝賜教,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兒,咱家心裡頭清爽了,也方便替王爺辦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