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吳為卻無比痛苦的搖頭道:“我爹就範了,為了我,他供出了建文帝……”他越說越痛苦,把頭埋到了枕頭裡,使勁咬著衣領,才能不痛苦失聲。“就在昨天,他們已經抓到建文帝了!所以才把我放了……”
“啊!”王賢也震驚無比,他雖然不關心建文帝的死活,卻十分關心吳大夫,那樣義薄雲天的吳大叔,居然出賣了他的皇帝,不知會是如何的痛苦……
“大人,”好一會兒,吳為平復下來,便支撐著爬起來,就要穿鞋下地。“我得走了。”
“你要幹嘛去?”王賢愣一下。
“他們把我丟在這兒,怕是不懷好意,”吳為沉聲道:“我得趕緊離開這兒,以免給大人和兄弟們添麻煩。”說著他站起身來,卻被王賢一下摁回床上,吳為錯愕的看著王賢,就聽他沉聲道:
“你能去哪?給我老老實實待在這兒!給那些死太監十個膽,他們也不敢再招惹老子!”王賢恨聲道。
“大人……”吳為哽咽了。
“是兄弟就別廢話!”王賢冷哼一聲道:“趕緊把傷養好了給我幹活,這剛接手錦衣衛,有的是事兒讓你忙!”
“大人,”吳為深吸口氣,擦擦眼角的淚花道:“我的傷早讓我爹治好了,現在就可以忙了。”
“那敢情好,那就趕緊忙起來吧,”王賢如釋重負的笑道:“你這一走,可是把我給累壞了,實在沒想到,你小子竟然這麼重要。”
“那是……”吳為看著王賢,回到熟悉的環境,簡直幸福的想哭。只是一想到自己的父親,他又神情一黯。
“放心吧,”王賢拍拍吳為的肩膀輕聲道:“吳大叔的事情交給我了……”
“大人,不要再給你們添麻煩了,”吳為卻搖搖頭道:“我想我爹也是這個意思……”
“放心,我有分寸。”王賢笑笑,對守在一旁的二****:“咱們是不是,喝一盅?”
“喝!”二黑笑起來:“幹嘛不喝!”。
慶壽寺遺址,廢墟已經清理的差不多了。
心嚴心慈那幫和尚們,回到京城後,便沒日沒夜的開始清理廢墟。所有人都懷著一種虔誠的心情,夜以繼日的工作著,累了,就在臨時搭起的窩棚歇歇,餓了,就吃口乾糧,填飽肚子,歇好了再繼續幹。
有時候,整整一天都沒人說一句話。只有天剛黑時的一個時辰,他們會放下手頭活,聚在一起誦經,給下了地獄的師傅祈福,希望能儘量消減他的罪業……儘管佛家人都向往西方極樂,但所有的和尚都深信不疑,他們的師傅一定是下了地獄,而且是十八層地獄。
此時,又到了天黑誦經的時候,遺址上火把閃閃,誦經聲斷斷續續傳來,顯得有些鬼氣森森。就在這時候,一頂便轎被幾名精壯的轎伕抬過來,停在了遺址前,一名管家打扮面白無鬚的中年人掀開了轎簾,裡頭竟下來了大明永樂皇帝。
朱棣身體本來就有病,天還又黑又冷,他卻選這種時候來慶壽寺的遺址,著實讓李嚴摸不著頭腦。
“如果他真死了,今天就是他的百日。”朱棣看著黑黢黢的一片廢墟,幽幽說道。
李嚴一下明白了,原來皇上是來給老和尚上百日墳的。帝王拜祭自然不需要什麼黃紙白酒,只要來了,站在這兒,就是最大的面子了。朱棣看著慶壽寺的廢墟,陷入了失神的狀態,他分明看到了那半神半鬼的老和尚,坐在廢墟中朝自己怪笑……
是的,到現在這一刻,他依然不相信,這個改變了自己的一生,甚至是書寫了自己一生的姚廣孝,竟會這樣稀裡糊塗的死了。
朱棣寧願相信,這是老和尚的又一次詭計,他厭倦了在京城日復一日的生活,用這麼個金蟬脫殼的法子,去遊山玩水了……
是的,一定是這樣,朱棣暗暗對自己道:‘老和尚一定沒死,一定不能死……’
他就這麼一個朋友了,要是真死了,後面的人生實在太寂寞了……
這時候,心嚴等一干僧人,察覺到動靜過來。藏在暗處的侍衛們,趕忙蹦了出來,卻被朱棣揮手斥退:“這都是千里救駕的忠臣,你們退下。”
侍衛們再次隱身暗處,心嚴等人向朱棣合十行禮。
朱棣客氣的向他們點點頭,低聲問道:“找到少師的遺骸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