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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時候,忍辱負重活下去,比慷慨激昂的就義,更需要勇氣……
為了自己的信念,楊士奇已經忍耐了太久太久。曾經有很多次,他可以像別人那樣明知不敵也拔劍相向,就算不能手刃仇人,至少可以引刀成一快,不用再看對手囂張的表情。
但他選擇了忍耐,哪怕被人說是‘貪生怕死’‘沒有骨氣’,他也依然不言不語。但他心裡的火,其實比誰燒的都旺,他除掉敵人的決心,比誰來的都更加堅決!
只是他知道,政治鬥爭如同以命相搏,一擊必殺才是制勝的王道,所以他一直耐心等待著這個必殺的機會!
眼下,他終於等到了,便毫不猶豫刺出了那一劍!
那毫無花俏,卻一擊必殺的一劍!
“有充分證據證明,在那之前,他的神智是正常的!”楊士奇的聲音震動大殿,也震得蹇義兩耳嗡嗡作響。
“怎麼講?!”朱棣眯起了眼,這是他作的前兆。
“很簡單,”楊士奇毫不畏懼道:“**月間,是漢王黨人頻繁聯絡密謀起事的階段,如果那些勳貴武將現漢王有癔症,怎麼可能跟他亂來呢?!”
“呃……”這道理簡單的就像一加一等於二,根本無從反駁,朱棣登時瞠目結舌。
“還有,鎮江一戰,漢王全程指揮,攻勢綿密令人防無可防,其水準達到天下一流,如果漢王有癔症,怎麼可能做到呢?”楊士奇咄咄逼人道:“而且鄭和的艦隊一出現,他就立即停戰,還順從的登上了鄭和的船,這種清晰的判斷,絕不是癔症患者能做出的!”
“……”朱棣被說的啞口無言,心裡火頭越來越大,臉色也越來越黑。
“應該是……”蹇義見楊士奇竟然擅改指令碼,不禁滿頭大汗,趕忙補救道:“哦對,觀漢王的癔症,也不是時時作,而是有時候有病,有時候正常……”蹇義咽口唾沫,信口雌黃道:“興許,那些人見他的時候,恰好他是正常的呢……”楸/p>
“就算蹇尚書說的對,漢王時瘋時不瘋,”楊士奇淡淡一笑,揶揄道:“可就像您說的,漢王召集那些人造反的時候,他一定是正常的……”
“這……”蹇義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登時傻了眼,可不是麼?造反可不是請客吃飯,漢王要是不正常,誰會跟他送死啊?
“皇上……”蹇義可憐巴巴看一眼朱棣,意思是老臣盡力了,您還是自己對付他吧……
朱棣哪有主意啊?楊榮的話一語中的無懈可擊,讓他強詞奪理都沒處用力去。
只見皇帝那張臉越來越黑,越來越黑,最終悶哼一聲,狠狠瞪一眼不知死活的楊士奇,像趕蒼蠅一樣揮手道:“都退下吧!”
“是,臣等告退。”楊士奇和蹇義齊聲告退。
退出了寢殿,小太監趕忙送上雨傘,蹇義接過來,一邊撐傘,一邊誇張的搖頭嘆氣:“哎!哎!”
楊士奇卻渾無所覺,撐起傘來,就要走入雨中。
“士奇,你糊塗啊!”蹇義見他不搭話,只好先自個兒開口了:“讓你這麼一攪和,全亂套了!”
“是嗎,”楊士奇站住,回頭看著蹇義道:“請問蹇尚書,怎麼就算不亂套呢?”
“當然是……”蹇義壓低聲道:“咱們順著皇上,放過漢王,只把罪責往那些勳貴頭上推了!”
“惡不除,只問脅從,”楊士奇冷冷道:“這還不算亂套嗎?!”
“哎,那畢竟是皇上的兒子啊!”蹇義看一眼跪在雨中的漢王,苦笑道:“你就是攛掇著皇上把他殺了,回頭皇上保不齊就把你一刀喀嚓嘍,給他兒子報仇。”
“那是以後的事情。”楊士奇淡淡道:“眼下我只知道,”頓一頓,他的視線移向雨簾,聲音像從天外傳來的。“如果連這麼拙劣的謊言,都能讓他矇混過關,天下百姓肯定笑我們糊塗,千秋史書一定罵我們沒有骨頭!”
“這……蹇義也愣住了,這麼淺顯的道理,他竟沒想到。
“老大人,有時候,我們考慮的太多,”楊士奇悠悠道:“卻忘了問問自己的良心……”
說完,他撐著傘,步入漫天大雨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