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旁的莫問卻高興不起來,臉上寫滿了憂慮。程錚用膀子撞他一下,小聲道:“高興點兒,什麼事兒回頭再說。”
莫問點點頭,想勉強擠出點兒笑臉,卻發現根本做不到,只好放棄了努力……
細心吩咐眾人把二黑、薛桓他們安頓好,傷員救治好,太子才回去府衙。
鎮江位於長江和大運河的交界口,為鎮守江防之重地,故取名鎮江。在本朝屬於中央直隸的大府,平日裡人口繁茂、商旅如織,是江南數得著的大城市。這會兒不幸成了兩軍交戰之地,街上店鋪關門、商人不見蹤影,只有滿城的太子軍在忙亂的準備著。
他們敲開所有店鋪的門,把城裡一切可用的物資都蒐集起來,什麼糧食、藥材、布匹,石頭、木材、鐵器、竹材,統統都不放過。也幸虧鎮江是個商業城市,各種幾乎是應有盡有。
城裡的大夫都被徵召了,所有匠戶也被集中起來,什麼鐵匠、木匠、泥匠、瓦匠之類,還有民壯也被組織起來,加入到軍械製造,城牆加固的隊伍。從早到晚,城裡各處都在熱火朝天的準備著。
百姓在被驅趕著忙碌的同時,心裡頭也越來越清楚,一場浩劫在所難免了……
戒備森嚴的鎮江知府衙門成了太子的駐蹕之所。後衙自然是太子妃和眾皇孫、皇孫女的住處,前衙就是這次大戰的指揮所!
太子一回衙,就見蹇義等在那裡……蹇尚書年老體弱,缺席了方山閱兵,也幸運的躲過了?高煦的魔掌,被北鎮撫司的人接到了鎮江。眼下他就是太子的文膽了。
見太子回來,蹇義忙迎上去,剛要開口說話,卻見太子連連擺手,喘息道:“先讓我歇會兒……”
太子本來就身子弱,折騰了一天,可把他累的夠嗆,在小太監的攙扶下一屁股坐下,呼哧呼哧喘著粗氣,歇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輕聲問道:“什麼事兒?”
這時候,蹇義已經清了場,房裡就剩他和太子,這才輕聲道:“吳為帶隊的這一千騎兵,其實是押送重犯的……”
“什麼重犯?”太子緩緩道。
“建文餘黨。”蹇義輕聲道。
“哦?!”太子一下坐起來,瞪大眼道:“真的?!”
“是。”蹇義小聲道:“我已經去看過了,一個是建文君的總管太監懷恩,另一個好像是當時的太醫吳天良……”
“啊!”太子一臉震驚的呆坐片刻,然後又鬆弛下來道:“知道了……”
“殿下,茲事體大,咱們得慎重從事啊……”蹇義使勁瞪著眼道。這件事兒由不得他不瞪眼——吳天良倒還好,老太監懷恩的價值可太大了,抓到他,建文帝就可能無所遁形,這可是天大的功勞啊!要是讓王賢得了去,一個比紀綱還要可怕的大特務,就要出現了!
這,是文官集團,萬萬不能允許的!
“這件事,仲德沒提,想來是覺著我還是不知道的好。”太子看看蹇義道:“他既然自有安排,我們就裝不知道的吧……”
“這……”蹇義忍不住低聲道:“據可靠訊息說,那吳天良的兒子,在北鎮撫司擔任要職!”
“所以呢?”太子那張胖臉上,浮現出奇怪的表情,像是憤怒,又像是傷心。
蹇義自顧自道:“所以依老臣之見,還是趕緊把這二人提過來吧,以免局面難以掌握……”
“好了!”太子臉上的憤怒,終於清晰起來,他氣的聲音都有些發顫:“你知道今天是誰救了薛桓部嗎?就是吳天良的兒子!他要是有貳心,直接帶著老子遠走高飛不就得了!”太子氣的重重一拍桌子,桌上的茶盅被猛地震翻,蹇義也被嚇了一跳。
“人家至於拼死拼活的斬將奪旗、救下友軍,然後又自投羅網嗎?!”太子黑著臉道:“他們是絕對可信的!”
“殿下……”蹇義見太子這麼大反應,心說不好,太子這回把王賢的人當成親人了。哎,要是楊士奇在就好了,他肯定有主意。蹇尚書雖然沒主意,這時候也不能慫了,只好硬著頭皮道:“江山易改、人心難測啊!誰知道他打的什麼主意!”
“住口!”太子是個心裡明白的人,見蹇義這樣,就知道他在打小算盤,不禁一陣膩味道:“人家既然讓你看到了,就說明問心無愧。”看到蹇義老臉上滿是窘迫,太子終究心下不忍,語氣放緩道:“生死關頭、存亡之秋,咱們得勁兒往一處使,心往一處想,不要有私心雜念……”
“是!”蹇義豈能聽不出太子的敲打之意?知道再說什麼也白搭,只好把後話憋回去,躬身退下。
房裡只剩下太子一人,他長久的枯坐著,好一會兒才幽幽一嘆,閉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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