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新上任不久,便接到鹽運司的舉報說,現有編號重複的鹽引。雖然沒法證明哪一張是假的,但總之一定有張是假的。於是周新開始明察暗訪,雖然鹽幫做的很小心,還是被他抓住蛛絲馬跡,最後一網打盡。
說一網打盡也不對,因為鬼手張落網了,又過了一陣子,才被周勇他們追捕歸案。偽造鹽引可是不赦的重罪,鬼手張被判了斬監候,關在臬司大牢裡只待秋決了。誰知道再一次死裡逃生,而且放他生路的還是周新……周新為了救鄭宅鎮的上千口人,不得以⊥他偽造了唐雲的手令,調開埋伏在錢塘口的水師,這才讓鄭家人逃出生天。
作為交換,周新讓手下把他報了瘐死,還推薦他到王賢麾下效力……一來是給他找條生路,二來也有讓王賢監視他的意思。鬼手張到了王賢手下,比在周新那裡用處大多了。王賢在山西時,偽造的太子書信,出自他的手筆。上個月偽造的假鈔,還是出自他的手筆。總之歪門邪道碰上了歪門邪道,真是人盡其才、如魚得水。
此番看來又要偽造某人的字跡,張圭自然當仁不讓,朝眾人笑著拱手道:“承讓了。”便走到吳為身邊。
“怎麼又是他……”眾人一陣噓聲。
“玉先生,您也一起吧。”吳為看向另一個偽造印章的高手,那被稱作玉先生的點點頭,按捺住興奮上前,和張圭一起跟著進了裡屋。
關上門,吳為將情況簡單一交代,便把那張紙條往桌上一放,鬼手張和玉先生便湊上去端詳起來。
“要快。”吳為怕兩人耽擱時間太久,又囑咐道:“那邊還等著回信呢。”
兩位高手聞言相視一笑,鬼手張笑問道:“玉先生怎麼看?”
“您是行家,您說怎麼寫就怎麼寫。”玉先生笑道:“我這有現成的章。”說著從靴頁子裡掏摸出幾個印章來,笑道:“您寫完咱們再看看用哪一個。”
“好嘞。”鬼手張從腦後摸出毛筆,又從袖中掏出個小小的墨盒,裡頭是現成的墨汁。將毛筆飽蘸濃墨後,鬼手張對吳為笑道:“大人,以學生之見,以道衍的性情,九成九不會替王寧寫一篇保書,最多在這份自白書後面做個批
“嗯。”吳為想一想,還真是這個道理,點頭道:“先生說的是,怎麼批示呢?”
“這樣”鬼手張說完,也不看姚廣孝的筆跡如何,直接在紙上寫下銀鉤鐵劃的三個字刂道了,,再寫上落款和時間,抬頭問玉先生道:“用獨圈,章?”
“獨圈?”吳為不解問道。
“呵呵,是這樣的。”玉先生從旁解釋道:“道衍大師一聲所用名號極多。”說著將那把印章展示給吳為看,只見上頭有刻著的、有刻著獨圈,、有刻著獨庵老人,的、有刻著‘逃虛子,、還有刻著‘慶壽寺主,的,還有刻著僧錄司正,、資善大夫,的,總之五花八門,讓人不知道哪個是哪個。
但玉先生這樣的行家,一切卻都清清楚楚:“道衍大師一生有很多階段,不同時期用不同的印章,我手裡這些,是他這幾年還在用的。僧錄司正,、資善大夫,、‘慶壽寺主,是公章,有奏章或者衙門、寺廟事務時用。其餘的是他的私章。是他表字、獨圈,也是,但前者是為迎合皇上喜道厭佛之心所用,後者才是他日常所用。”頓一下道:“所以張先生說用獨圈,,是很恰當的。”
“這麼重大的事情,他不該用官印麼?”吳為問道。
“呵呵,大人您想啊。”張圭笑道:“這保書是寫給王寧的。要是用官印的話,豈不是太鄭重了?道衍大師都不見他,又怎會那麼鄭重呢?”
“唔,也是。”吳為不禁暗暗讚歎,果然是術業有專攻,這兩位偽造人家筆跡印章的行家,都到了揣測模仿物件的心理的境界。“那就聽你們二位的,咱們趕緊給大人送回去,那邊還等著呢……”
“好嘞”玉先生說完,將那枚獨圈,印章穩穩蓋在紙上。
也先倒很是聽話,在遠處等啊等,感覺時間到了,便跑回牆角一看,見到那盒子還在原地。他先給狗洞磕了三個響頭,才滿懷忐忑的開啟盒子一看,只見裡頭還是自己放進去的那張字條,不禁一陣失望,小聲嘀咕道:“這神仙光說大話,不辦人事兒……”
“臭小子不管眼瞎還嘴臭”狗洞外頭的時萬甕聲甕氣罵道:“你展開紙看看再說”
聽到神仙還在,也先登時不好意思起來,趕忙展開那紙張一看,才現上頭多了個紅色的印章,再一看,見到了那條姚廣孝的批示。這下可把他激動壞了,趕緊給狗洞磕頭連連道:“神仙爺爺大人不計小人過,我給你磕頭賠罪了
“哼哼……”外頭的時萬剛想讓他趕緊去送信,突然壓低聲音道:“有人來了,你千萬別露餡”
也先這會兒是徹底服了他的神仙爺爺,聞言把信往懷裡一塞,再將那個盒子倒扣過來,口中唸唸有詞道:“看你往哪裡跑,這下一定要抓住你”說著將那盒子往草上一扣,然後小心翼翼的掀開,見裡頭空無一物,失望的一屁股坐在地上:“他媽的,又沒逮到……”
他這一坐,後背便碰到了身後人的雙膝,嚇得也先一下蹦起來,轉身一看,見是跟自己同輩的一個叫一昧的青年和尚。這個小和尚比也先早來沒多久,兩人也沒什麼交情…其實這是廢話的,也先跟全寺的和尚都沒什麼交情。=
見是他,也先便沒好氣的罵起來道:“都怪你,蛐蛐讓你嚇跑了”
一昧見自己好像想岔了,訕訕道:“我還以為你在於嘛呢?”
“我不管,你賠我的蛐蛐。”也先拽著他就讓讓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