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出,馬哈木父子和答裡巴一直送出六十里,才依依不捨的與太孫殿下揮別。
但王賢早就企盼著這一刻了,一與他們分開,他便策馬狂奔,一直跑出數里地,騎上一座山丘,才停下馬來,深深呼吸帶著青草香氣的草原空氣。
吳為和許懷慶追上來,王賢回頭對他們笑道:“原來世上最美的不是美酒的醇香和美人的芬芳,而是自由的空氣啊”
“軍師在蒙古人那裡呆久了,說話竟也帶上蒙古味了。”許懷慶笑道。
“何止帶著蒙古味,還帶了個蒙古妞。”吳為哂笑道:“大人怎麼和夫人交代?”
“不要哪壺不開提哪壺好不好?”王賢白他一眼道:“老子好容易逃得樊籠,你先讓我開心幾天好不好。”
“好吧。”吳為點點頭道:“但大人為何非要收馬哈木的孫子為徒弟?”
“我答應老和尚,要給他帶個徒弟回去弘揚佛法。”王賢沒法跟他解釋,只是含糊道:“我看他天庭飽滿、地閣方圓,很有慧根的樣子,正是合適的人選。”
“那小子有佛緣?”許懷慶難以置通道:“我怎麼看他渾身戾氣,將來肯定是個混世魔王呢?”
“佛祖還有不動明王像,你懂什麼。”王賢笑罵一聲道:“好了,別鹹吃蘿蔔淡cāo心了,咱們現在該關心的,是如何趕緊跟上大部隊”
“趕上的希望不大。”許懷慶的軍事素質,要比王賢和吳為高,這時候他有言權。“十天前,大軍便已經離開廣武鎮了。而我們最快,也得半個月才能抵達廣武鎮,雖然大軍有一半是兩條腿走路的,我們都是四條腿的,但其實行軍度沒什麼差別。”
“保持好體力,儘快行軍吧。”王賢點點頭道:“還是趕上大部隊,心裡頭踏實。”
“那倒是,可這不是咱們能說了算的。”許懷慶用下巴指指在那裡頤指氣使的也兒不歡道:“這孫子名叫不歡,結果比誰都歡實。”說著雙手指節捏得咯咯作響道:“大人受此奇恥大辱,不能不報。找馬哈木和脫歡報仇不太現實了,但他倆的兒子可都在咱們手裡”
“還是要以德服人的。”王賢卻渾不在意的搖搖頭道:“諒他也不敢惹老子,我還是先沒心沒肺幾天再說。”
許懷慶看看吳為,意思是莫非大人入戲太深,還以為自個是太孫殿下?忘了他睚眥必報的本色?
吳為搖頭笑笑,不跟這粗人解釋。
其實王賢的心理很簡單,也爾不歡針對的是博爾濟吉特人,這時候對付他,豈不是給寶音琪琪格撐腰?王賢可沒覺著,自己跟這小娘皮在一個包裡睡了兩宿,就能捐棄前嫌,成了一夥兒的……他對寶音言語上,甚至射箭時壓倒自己,都不太在意,唯獨對他兄妹逼自己成親,然後把這麼大個包袱甩到自己背上而耿耿於懷。雖然說他答應的事情,便不會反悔,但他還是很樂意,看寶音琪琪格被氣炸了肺的。
那也兒不歡是脫歡的弟弟,平日裡被兄長的光芒掩蓋,幾乎沒有存在感。這會兒終於離開父兄,有了用武之地,那還不使勁抖抖威風,過一過當老大的癮?沒單獨上路多久,他便開始了個人表演,又讓往四面八方派斥候,又命cāo練隊形,將一於博爾濟吉特族人折騰的無可奈何。不禁暗暗愁,這才第一天,往後的日子可怎麼過?
好容易捱到傍晚下營時,也兒不歡又飆了……本來大夏天的幕天席地最舒服,但這裡是蒙古高原,即便是夏天,夜晚也是相當寒冷的,人若睡在戶外,很容易著涼生病的。所以哪怕只住一晚上,他們也會支上帳篷,好在他們早就對這種生活駕輕就熟了。博爾濟吉特族的男子們,將牛皮帳篷從馬背上卸下,開始叮叮咚咚的扎樁子搭帳篷。不一會兒,一個個小巧的褐色帳篷,便如蘑菇一般,出現在灑滿餘暉的草原上。
這種行軍帳篷不是那種可以居家生活的蒙古包,而是直徑不過七尺的微縮版,能讓四五人緊挨著睡覺,擠擠更暖和嘛。但他們還是精心搭起了個直徑過一丈的蒙古包,這是為他們別吉和額駙準備的。
可也爾不歡一見這裡頭寬敞,馬上命人將自己的被褥抱過來,就要據為己有。別人告訴他,這是為太孫殿下和寶音別吉準備的,他先是一愣,但覺著就這麼退出去太沒面子,旋即不悅道:“你們再搭一個就是。”
“就這一個包。”搭蒙古包的博爾濟吉特人心裡一陣膩味,心說你怎麼什麼都搶啊?
“那也是先到先得。”也爾不歡是個渾人,兩眼一瞪道:“讓殿下和別吉睡在我的帳篷裡吧”
“什麼話呀”他對一般計程車兵刁難辱罵也就罷了,如今竟敢對他們的公主不敬,自然激起了博爾濟吉特人的憤怒,他們擋住蒙古包的入口,怒視著也爾不歡。
見平素裡溫馴的!博爾濟吉特人,此刻竟敢公然跟他對著於,也爾不歡七竅生煙,馬上命人收拾他們。瓦剌士兵便上前,劈頭蓋臉的抽起了馬鞭。博爾濟吉特人雖然人多,但早習慣了被瓦剌人欺凌,只是默默的承受,沒人敢反抗。
“住手”一聲憤怒的嬌叱響起,寶音琪琪格冷著臉出現在場中,“也爾不歡,你為什麼打我的族人?”
“別吉這話就不對了,”也爾不歡冷笑道:“什麼你的我的,他們都是我的部下,難道他們對我不敬,我還管不著了麼?”
“……”寶音琪琪格還真沒法反駁他,只好冷冷問道:“他們犯了什麼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