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臭小子,”這時田七走過來,板著臉道:“去紹興那次,你是故意讓我揹你吧?”
“絕不是。”王賢矢口否認,“當時確實走不動道。”其實他是報復田七上船時,摔自己那一下。
“哼,你的話,得反著聽……”田七叔說完哈哈大笑起來:“不管真的假的,我揹你回去!”說著抄起他來,背在背上,低聲哽咽道:“多謝……”
山一眼的漢子,眼淚肆意流淌下來。田七卻不在乎,他只想放縱自己一次,好好流一場淚,慶祝從長久的噩夢中醒來。
林清兒跟在一旁,更是早哭成了淚人,她得用手捂著嘴,才能不哭出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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押送人犯離開何府時,又遇到狀況了,原來臨近的農戶聽聞糧長被抓,全都湧了過來,把他們的去路生生堵死。
但胡捕頭應付這種狀況,可謂得心應手,但聽他暴喝一聲道:“何守業、李瘸子,立馬給老子滾過來!”
這兩個人是三山鎮的正副里長,本來躲得遠遠的,沒想到胡捕頭眼睛雪亮,早看見他們了。只好擠過人群,來到胡捕頭面前。
胡捕頭騎著匹大青騾,yin著臉道:“你們這是想造反麼?”
“不敢不敢……”何守業趕緊解釋道:“只是何公正素來深得民望,大家聽聞他被拘,一時都有些激動。”
“激動個**!”胡捕頭啐一口,從袖中掏出勾票道:“這是縣尊大人硃筆點勾的拘票,老子奉命拿人,違者以造反論處!都讓他們滾蛋,不然你兩個就等死吧!”
他罵人的時候,只對準兩個里長,嚇唬人的時候,卻是無差別攻擊,對付老百姓的功力,已經十分高深了。
“總得給大家個說法,”何守業小聲道:“到底公正犯了什麼罪?”
“殺人、拐帶、教唆、誣陷、還有殺人未遂……”胡捕頭如數家珍,冷笑道:“夠了麼?”
“夠了夠了……”兩個里正嚇壞了,要是亂套起來逃了罪犯,掉腦袋的可就是他倆。趕緊連哄帶嚇,把百姓驅散開,放官差押著何員外回城。
路上,一干捕快自然諛詞如潮,奉承胡捕頭大智大勇,臨危不亂、勇擒惡犯、震懾刁民……把個胡捕頭捧得暈暈乎乎,像喝了半斤老酒似的。
後面大車邊上,帥輝卻直撇嘴道:“主意是哥出的,地道是哥發現的,姓何的也是哥擒住的,這下倒好,全成了他的功勞。”
王賢枕著雙臂,舒服的躺在大車上,望著秋日的長空。只見天高雲淡雁南飛,但覺心懷無比開闊,竟是從來沒有過的放鬆。聽了帥輝的話,他搖頭笑笑道:“難道不是這樣麼?”
人最怕貪心不足,既然已經達到目的,又何必得隴望蜀呢?
“是這樣麼?”帥輝看看二黑,“我怎麼不覺著?”
“因為你是笨蛋。”二黑咧嘴笑道。
“我總比你聰明一點!”帥輝怒道。
“笨蛋也這麼想。”二黑怪笑起來。
兩人說笑著打鬧在一起,跑離開了大車。
王賢笑望著他們的身影,忽然嗅道一陣清香,不用回頭,便知道是林清兒,那個梔子花般柔弱堅強的女孩子。
“那個……”林清兒的眼通紅通紅,臉也通紅通紅,聲如蚊鳴道:“你渴麼?”
“你有水麼?”王賢看她一眼,笑道。
“沒有,不過有這個。”她捧出一枚金燦燦的橘子,靈巧的剝去外皮,又細心的扯去白絲,將金黃色的橘肉送到他面前。
王賢還以為她會喂自己呢,但想想自己都兔子蹬鷹了,再沒有被照顧的理由,不由微微遺憾。將那橘子一分兩半,還給林清兒一半,林清兒哪好意思吃他過手的東西,搖頭表示不要。
王賢也不理她,送一瓣入口,呲牙道:“真酸啊……”
“啊。”林清兒趕緊拿過來,也嚐了一瓣,只覺甘甜如蜜,哪有一點酸頭,不禁嬌嗔道:“騙人!”
王賢撇撇嘴,悠然自得的吃著蜜橘。
林清兒也低下頭、紅著臉,斯斯文文的品著蜜橘,但覺口中甜絲絲的,心裡也一樣甜絲絲……
騾車吱呦吱呦行在鄉間的大道上,王賢看著一旁女孩兒開心的樣子,不禁也開心的笑了。尤其他想起老孃燉了**湯等自己回家,笑容就更燦爛了。
歸去,夕陽正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