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完徐雯的描述，王慎緊皺的眉頭始終沒有舒緩下來。對於韓沫，王慎確實很陌生。如今對她的瞭解也僅限於小說家和徐小琳的姐姐這兩個身份。如果徐雯的描述是準確的，那韓沫的私生活真的夠混亂的。
王慎一邊思考，一邊觀察著徐雯的表情，判斷她的敘述中謊言的成分。似乎並沒有，可能帶著諸多個人的情感因素，但是看徐雯的眼神，視死如歸。徐雯說過，人之將死其言也善，這句話大體是沒錯的。剛才徐雯提到的那個背後有一條大疤痕的男人是誰？會和韓沫的死有關嗎？韓沫能將陌生男人帶到自己的家裡，他們會是怎麼樣的關係？韓沫的案子似乎牽扯到了極多的人。
“我原本以為隨著那個女人的死，一切就都會過去了。沒想到，那個女人死了還陰魂不散，纏著學長。”徐雯眼球中的血絲漸漸加深，目光中透著無比的仇怨。“我曾經偷偷進入了學長的諮詢室，在他的諮詢室裡，我找到了他的日記。”說完，徐雯開啟抽屜，將一本不算太厚的本子從抽屜裡拿了出來。王慎看著徐雯手裡的本子，在心裡盤算著如何才能將這本日記本拿過來。還沒等王慎想出什麼合適的辦法，就瞧見徐雯將裝著強酸的玻璃瓶放在了桌子上，手裡拿上了一隻打火機。徐雯一邊笑一邊看著手裡的日記本，打火機裡竄出的火苗順著日記本的封面慢慢往上爬，火舌很快就要把整本日記本都吞噬了。徐雯笑著將手中的這團火光往地上一扔，眼神死死盯著火光中的那點殘灰。
王慎本想起身去撲滅日記本上的火，卻被徐雯犀利的眼神阻止了。徐雯又將玻璃瓶拿在了手裡，像守護自己的寶貝一樣。“你們想知道日記本里寫了什麼是嗎？別急，我可以告訴你們。”徐雯對著王慎擺了擺手，冷冷地笑了兩聲。
“我一直以為是那個女人勾引學長。我可真是大錯特錯了。學長他竟然喜歡這種女人？早知道這樣，我也該找個繼父把自己強姦幾次的。哈哈哈！”徐雯又大笑了幾聲。“但是，學長是多高貴的人，他啊，忍受不了這樣骯髒的女人。所以，學長可以和她發生關係，但是就是沒能接受她。我第一次覺得，學長竟然這麼可笑，他對愛的勇氣還不如我一個女的。可是，當我讀到日記的最後，發現學長做的蠢事越來越多，多到我根本無法忍受了。不，我不能讓他這樣，我要幫他解脫。”哐噹一聲，徐雯用手狠狠地拍了一下桌面。
“你先別激動，你可以慢慢說，後來，你的學長做了哪些蠢事啊？”王慎一驚，語氣倒是變得很和緩，盡力安慰了徐雯兩句。
“他知道那個女人死了之後竟然想復仇！這樣的女人怎麼值得他這麼做啊！”徐雯又開始哽咽了起來。
“復仇？你學長確定韓沫是被別人謀殺的嗎？”聽完徐雯的話，王慎一驚，似乎找到了一個很大的突破口。
“他在日記裡只提到自己確定那個女人不會自殺。我也不知道他為什麼會如此肯定。但是他後來的舉動實在是太瘋狂了。”徐雯停頓了一下，慢慢閉上了眼睛，似乎是在回憶一些事情。
“那個女人的治療方案他從不讓我過問，所以我根本不瞭解在那個女人身上發生的事。但是透過他的日記，我發現他竟然在為那個女人復仇。他的第一個目標就是那個女人的繼父。也許，這是出於一個男人特有的佔有慾。在日記裡我能感受到，他憎恨那個女人的繼父，所以他一定要讓他付出代價。他蒐集有關那個女人繼父的所有資訊，後來竟然買通了那個女人的繼父身邊的一個情人。他讓那個情人指控一切，好讓法律來制裁那個女人的繼父。原本我以為這一切又會告一段落了，但是沒有。他簡直瘋了，瘋了！如果說他找人去揭發那個女人的繼父，我覺得也算正常。但是之後，他竟然又製造事故殺害了那個女人，還有那個女人的朋友。我無法理解他所做的一切，無法理解。”徐雯痛苦地揪著自己的頭髮，然後用手掌不停地擠壓著自己的腦門，同時微微搖晃著自己的腦袋。
“我每天都會在辦公室留到很晚，我一直關注著他的狀態。他痛苦、沉悶，幾乎到了奔潰的邊緣。我理解不了，我！”徐雯用手戳了戳自己的心口，眼神痛苦地看著王慎。“我這麼愛他，他看不見。他竟然還要為了一個死人去做這些事情。所以我決定了，我不能讓他再這麼下去了，我要讓他解脫。”徐雯一邊的側臉又浮現出了詭異的笑容。
“所以，你就殺了他？”王慎的表情一沉，盯著徐雯，等待著她的回答。
“沒錯，要不是昨晚你過來，他會解脫得更早一點。”徐雯看著王慎，一點沒有否認的意思。“他雖然不喜歡我，但是還好，對我畢竟沒有什麼戒備。記得我和你說過吧，他早上有喝咖啡的習慣。”
王慎點了點頭。
“其實，他一天會喝很多杯咖啡，尤其在他心情不好的時候。昨天晚上你走了之後，我陪他到很晚，然後幫他倒了一杯咖啡，用他自己的杯子。然後我悄悄地在咖啡里加了一點迷藥。因為你知道，我一個女人，怎麼可能對付的了一個清醒的男人呢？然後，我和他最後的告別就開始了……”
徐雯終於開始講述了昨晚自己實施謀殺的過程……
昨晚，在王慎走後，整個心理診所陷入了慣常的沉默之中。徐雯走到諮詢室的門口，看到諮詢室裡的身影在不停移動。徐雯輕輕敲了敲諮詢室的玻璃門，詢問宋慕是否需要一杯咖啡。宋慕答應了。說實話，徐雯應該是非常瞭解宋慕的人了。徐雯知道，宋慕每次心情不好的時候總會用咖啡來暫時緩解自己的壓力。
徐雯推開玻璃門走進了諮詢室。她看見宋慕坐在自己的辦公椅上，一隻手不停地按壓著自己的太陽穴。徐雯沒有多說什麼，只是走到辦公桌前，拿起桌上的那隻水杯，然後悄悄退出了辦公室。
咖啡機又開始運作起來了，帶著點光澤的暗黑色液體慢慢地流入了杯子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