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妨可以跟我說說,也許我能夠提供些微不足道的作答。”
“尊敬的第一祭司,請問夜間銅鐘為何會響?”
他看了看銅鐘,又看了看吳天,在那慈祥的面容上還是一如初始的平靜。
“自從銅鐘鑄成始,在夜間就不時發出響動,絕沒有人私自敲鐘;人們早已都適應了這種不明的鐘聲,將其視為至高神的警示——即便在黑夜中,他的統治依舊無處不在。”
“可是……”吳天幾乎是脫口而出,但很快就控制住自己,如此直白的提問,恐怕會引起對方的不適和懷疑。
彷彿看穿了吳天的小心思,第一祭司十分自然地就接上了話:“你疑惑的是,近日鬼火為何會伴隨鐘聲響起而出現,”得到吳天遲疑的點頭回應後,他繼續說:“任何事情之間都有必然的聯絡,鬼火的出現亦是如此。既然鐘聲代表著神的統治無處不在,它選擇在那一刻出現,則意味著公然地與神對抗,這是顯而易見的事實。”
吳天審視著第一祭司,在他平靜的臉上多了一些若隱若現的激動,那雙內陷的深邃的眼睛,此時正折射出某種異樣的光彩。
半晌後,他才接著問道:“請問鬼火究竟為何物?”
“在神廟之中,鬼火從未曾出現,恕不能回答。但若大膽猜測,更願意相信是人為所致,”他停頓了片刻,繼而說出了自己的猜想,“也許是冥殿使者。”
“人為所致?冥殿使者?”
自從第一次被誤認為是冥殿使者後,吳天發現,似乎這裡的百姓對於冥殿使者有一種根深蒂固的憎恨,而從第一祭司的口中得到,也許他們還掌握著某種法術?能夠操控鬼火?
他搖了搖頭,覺得自己的想法太過於滑稽,又不是拍科幻片,哪有那麼多神仙打鬥,雖然之前自己也思考過這鐘人為控制的可能性,但很快又自我否決了,他打從心底排斥著這樣的一種可能性。
吳天看著第一祭司真誠的樣子,絕不像是打誑語的人,難道……難道人類真的能夠自由操縱火焰嗎?
似乎在這種原始社會中,充滿了無限可能性,而且從客店老闆的口中同樣得知,作為神之一族的自己也身懷絕技,擁有無上神術。
而唯一讓他難以接受的是,在他尚未發現自己身上這種神術的奧秘之前,卻要接受即將面對的敵人已經擁有強大法術的事實。
見吳天久未反應,祭司拉著他就往旁邊的石凳上坐,吳天有點盛情難卻,相互推讓下總算一起入座。
“年輕人,你的雜念還未曾消散。”
“是的,尊敬的第一祭司,非常感謝您的作答,但我的疑問依舊存在,而且只能透過自身去思考和尋找答案。”
祭司微微一笑,彷彿對吳天的回答感到無比欣慰,就像看到自己指導的學生終於有所感悟,突破自身。他心平氣和地說;“這樣甚好,這樣甚好。”
“請問可以給我講述一下神廟的故事嗎?”吳天為了避免沉默,隨即轉移了話題。
“神廟的故事,那是一段很長很久遠的事了……”
祭司墮入了自己的回憶中,重新把支零破碎的記憶碎片組織成一大段語言表達出現。
“神廟的建造,是至高神為了讓世人感受和受惠於他的神性才下令開展的一項計劃,雖然神廟在半年前已正式竣工,但其實修建的過程卻非常非常的漫長。這期間耗費了大量的人力物力,但是每個參與建造的工人,卻從未流露出厭倦和反抗,因為他們都是自甘自願投身於這樣一份神聖的事業,而且神對於他們的付出給予了豐厚的回報:不僅給他們提供麵包和啤酒,還努力改善他們的居住環境、工作環境,對於他們的請假和要求也盡力滿足,甚至在他們遭遇不測時也給予厚葬,而不是就地掩埋。正是因為至高神的寬厚,工人們都充滿感激地全身心投入到工作中,為神創造了這座不朽的神廟……”
誠然,現代的許多歷史發現都一一表明,在古埃及的金字塔建造過程中,證實所謂的工人並不是奴隸,而是受到優厚對待的工作群體,他們過著一種自由、輕鬆的生活。
雖然證據確鑿,但吳天始終不願意去相信這樣一個事實,因為他堅持認為人是虛偽的,人的歷史就是通詞和偽裝的歷史。就像某個作家說過的一樣,一輛鮮菜車上裝載的真理,比西塞羅最美好的時代還多。
就好像遇到了知己,急切地想要袒露知己的心聲一樣,第一祭司還在繼續講述著自己對神廟的回憶,他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回憶當中,滔滔不絕地說個沒完。
吳天嘗試努力堅持,坐在原地假裝認真傾聽,但最後實在無法忍受,於是提出了有事先行告辭的請求。
雖然第一祭司有點意猶未盡之意,但最後沒有強留。
在吳天離開的身後,第一祭司望著聖水池前方的十二個雕像,陷入了沉思,自言自語低聲說道:“守夜人大人終於來了,鬧鬼一事該落下帷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