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學東距離南秉懷很近,一看他有些動情了,便猜到了他的心思,便附和道:“南老師說得對,咱們的天眼工程能有目前的成就,除了南老師本人禪心竭力之外,在它的背後還有數不清的工作者和他們家屬的付出啊。就拿這個辭舊迎新的夜晚,有多少個家庭為了它而不能閤家團聚呀。”
南秉懷緩緩站起來,神情凝重地講道:“剛才小程的話代表了我的心聲。既然有那麼多人為這項偉大的工程所付出,我身為專案負責人就沒有理由把它的建設好。否則,不僅愧對為這項工程所付出的家庭,也會辜負國家和人民的重託呀!”
程學東身為在這裡生活時間最長的科技人員也不禁感慨:“在我生活在這的這些年裡,親眼看到一批又一批的建設者在這裡灑下辛勤的汗水。年輕人為了這項工程甚至推出婚期,而各種有家庭原因的人也付出了各種各樣的犧牲。比如有些人都錯過了為自家老人送終的機會。”
南秉懷感同身受,欣然為自己斟滿了一杯酒。
大家默默看著他,彼此都露出驚訝的神色。
南秉懷端起那杯酒,衝大家朗聲道:“你們都以為我為了這項工程付出很多,因為我是首席科學家。但不要疏忽在這項工程的背後還有許許多多的默默無聞的工作者的付出和犧牲。我們應該為那些無名英雄們乾一杯!”
大家聽他這樣一說,都無法阻止他幹了那杯酒。
程學東和劉曉光身為他最得意的助手,也是工程的核心技術人員自然要相應他這一號召,於是各自斟滿了酒,同時也為身邊的愛人斟滿了酒。
張美娜更不想掃老伴的興,附和地端起了跟前的半杯酒。
南雲兄妹一看大勢所趨,便與各自的愛人一起端起了酒杯。
南秉懷的那對孫子外孫女也即興頓起了杯子。
南秉懷一看全體成員都做出積極的響應,顯得無比激動,深情地道一聲:“乾杯!”
當天晚上,在南秉懷的臥室裡多了他的老伴張美娜,儘管今天是除夕夜,但他們不能像普通人家那樣徹夜不眠,還沒有見證了午夜鐘聲,就回到臥室休息了。因為張美娜看出老伴有點飄,便陪他回臥室休息了。
不過,他倆也不能像那些年輕夫妻那樣產生一種久別勝新婚般的激情,彼此靜靜對視片刻,張美娜不禁動情地把手搭在老伴的鬢角——
“秉懷,你老多了。”
南秉懷苦苦一笑:“你何嘗不是?歲月真是一把刀呀。”
張美娜的臉色突然凝重起來:“秉懷,請跟我說實話,你的身體到底有事無事?”
南秉懷清楚老伴的疑心,趕緊解釋道:“我是因為有些貪杯才會有那樣的生理反應。再說,我也是因為太激動了呀。”
張美娜的表情依舊是凝重的:“可是···我感覺你已經病了,應該回北齊做仔細的檢查。”
“你真是多慮了,我身體如果感到不舒服,今晚會喝那麼多酒嗎?再說,我身邊還有萌萌關照我呢,經常對我進行體檢。”
張美娜苦笑搖搖頭:“萌萌那個丫頭只是大家的保健醫生,怎麼能探知你有大病呢?再說,在工地的體檢又能發現什麼?”
南秉懷眉頭一皺:“我說美娜,難道你真希望我能檢查出一點什麼病嗎?”
“我當然不希望,但咱們也不能不面對呀。假如身體真的發現什麼問題,也可以及時治療呀。”
南秉懷的內心苦苦嘆息,自己的病已經無藥可治了,雖然一直服用著省城老大夫給開的特效藥,但他感覺自己的病情還是在不斷發展。畢竟,再好的藥對於他的腫瘤也只是起緩衝作用。“
“行了,你就別操心了。我幾個月前才剛剛去這裡的省城大醫院做全面的體檢。當時身體裡只是產生一些炎症,經過服藥,已經沒事了。”
張美娜不禁溼潤了雙眼:“秉懷,你可要千萬保重自己的身體呀。”
南秉懷鼻子一酸:“我會的···你也是···”
張美娜一聽老伴語氣不對,不由驚疑道:“你···激動什麼?”
南秉懷一看自己有些掩飾不住了,只好放縱一下自己的情緒:“美娜···我是因為高興呀···”
“高興?”
“是呀,在這個辭舊迎新的夜晚,與你一起度過···真好···”
張美娜心裡一熱:“那我們就晚一點休息,一起守歲吧。”
南秉懷黯然嘆息:“可惜咱們不像年輕人那樣能沉湎於這種節日的氣氛中。現在每次經歷一次這樣的節日,就知道自己又蒼老了一年,也知道自己還有許多未盡的工作。”
張美娜一看老伴實在有些太傷感了,不由勸慰道:“你不能總想今後呀,既然到了這把年齡了,就該回憶一些從前許多美好的事物。在重溫它們的同時,感覺自己不虛此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