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筈出使期間,蕭鐵奴對靈州的軍事行動也不見停止,而嵬名察哥也沒因此而對漢使施壓,似乎這個使者和蕭鐵奴是兩家人。
宗翰等打聽不到他們談了些什麼,但看這形勢,也猜這使者所代表的勢力,在漢廷內部恐怕和蕭鐵奴不是一派,高慶裔斷言嵬名察哥也深悉此間關鍵,所以才會出現這種詭異的情況。
數日之後,那個使者從中興府回來,在靈州又留了一日,才啟程南歸,嵬名察哥派兵護送,整個過程宗翰等人全無過問的餘地。眼看著漢使離開,宗翰不免憂疑交加,耶律餘睹道:“我這就去問嵬名察哥,看他們和漢使到底談了些什麼!”
高慶裔驚道:“萬萬不可!萬一事情和我們沒相干,只怕會促其對我們生疑。”
耶律餘睹道:“事情若和我們不相干,他何必瞞得我們這麼緊?我看這件事情多半大有干係!”
“我也知道大有干係,但即便如此也不能去問嵬名察哥!”高慶裔道:“何況他們既然打算瞞著我們,便是去問,他們也不會說!”
耶律餘睹道:“那怎麼辦?難道就這樣坐以待斃不成?”
這時宗翰等都已隱隱感到危機迫身,但聽到“坐以待斃”四字還是忍不住心頭狂跳。雖然還不知道夏人和漢使達成了什麼協議,但對這些金軍首腦來說最壞的情況是什麼,他們內心深處其實都有考慮過,只是不敢說出來而已。
高慶裔思前想後,終於一咬牙,說道:“幹吧!”
耶律餘睹問:“幹什麼?”
高慶裔道:“劫使者!”
完顏希尹大驚道:“這……這未免太大膽了吧?若事情其實和我們無關,豈不白白壞了大事?”
耶律餘睹卻道:“我贊成高先生的說法。就眼下的局勢來看,漢夏交好,對我們只有壞處,沒有好處。”
完顏希尹道:“就算如此,但我們一旦劫了漢使,那便是公然與夏人撕破臉皮了,往後還如何攜手抗敵?”
耶律餘睹道:“但若是夏人將我們賣了呢?”
他這句話把在場所有人說得眉頭連跳了幾跳,但完顏希尹還是主張持重,最後幾個人都將目光投到宗翰身上,要他來作決定。
宗翰沉吟良久,終於道:“動手吧。不過,得留下個推脫的餘地!”
耶律餘睹道:“由我去辦!嵬名察哥護送的人加上漢使的人馬不過數百。我選精兵二千人,今夜出發追上,偽裝強盜殺他個雞犬不留。”
完顏希尹道:“哪裡來這麼大膽的強盜?”
“強盜不行,那就假裝成叛軍!”高慶裔說:“其實主要還只是要給嵬名察哥一個交待而已。以嵬名察哥的精明,只要是我們做的,不管怎麼掩飾,總有被他看破的一天。但只要蕭鐵奴的威脅未解除,而我們又還有利用的價值,我料他便不會捅破這層牛皮紙。至於將來之事……眼前都顧不得了,還能顧及將來?”
宗翰點頭稱是,便讓耶律餘睹秘密行事。耶律餘睹當天便選拔精兵,連夜出發,兩日後又於夜色中悄悄回來,宗翰等早等得眼睛也直了,見到他也顧不得別的,就問:“怎麼樣?”
耶律餘睹神色極為黯淡,道:“人我已經全殺了,但訊息極為不利。”說著便取出兩件東西來,其一是那漢使劉筈的頭顱,其二便是一封文書!
宗翰接過文書匆匆一看,眼睛緊緊地一閉,以手擊額坐倒在椅子上。這時的宗翰本來就不年輕了,頭髮白了一半,但他看了這書信後,竟似在片刻之間又蒼老了十歲!
完顏希尹和高慶裔都不敢打擾他,卻來問耶律餘睹:“究竟怎麼了?”
耶律餘睹道:“那使者是楊應麒派來的,他願意和乾順講和。他有七個條件,乾順若答應了,他就保證會想辦法讓蕭鐵奴退兵!”
楊應麒為什麼要講和,他如何讓蕭鐵奴退兵,這些問題自然也極為重要,但此刻完顏希尹和高慶裔卻更關心另外一個問題:“楊應麒要乾順答應什麼?”
耶律餘睹看了宗翰一眼,宗翰悲憤地揮了揮手,道:“跟他們說吧!”
耶律餘睹長嘆一聲,道:“楊應麒提出了三個條件:第一,乾順去尊號,在境內亦不得稱皇帝;第二,割地,絲路共管;第三,西夏世子送塘沽為質;第四,開商路,漢夏商人有憑引便可往來;第五,通人才,漢夏之民可到對方境內求學做官;第六,約會獵,必須到陝北或敕勒川,與大漢皇帝或太子會獵;第七,擒盜賊,越境賊寇雙方互相遣返。但最後這一條下面有個注……”
完顏希尹和高慶裔齊聲問道:“什麼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