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徒似乎也察覺不到我手中的光亮,依舊在地上匍匐爬行著。
我感覺他對這條路好像非常熟悉,不需要停下來辨認方向,就知道自己該朝哪個方向走。
跟著他走,會讓你有種錯覺,好像自己從頭到尾走得都是直線,但我用冷光仔細照了照路面,發現路不但是彎的,而且這地方的路被一塊塊凸石分割成了複雜的網壯,如同南方地區的河網一樣,路的延伸方向完全沒有規律可循。
但囚徒一直很堅定地走著,錯雜的道路網完全無法對他造成影響。
從剛才開始我就在想,他應該被關在囚室裡很多年了吧,就算以前他確實走過這條路,也早就該忘乾淨了,可看他現在的種種行為,我又覺得這個地下世界完全就是他一手設計出來的一樣,不論過多少年,都不會忘記任何細節。
這也太巧合了吧,牢房裡關押了那麼多一模一樣的人,唯獨設計師跑了出來。
還是說,那些被關押在牢房裡的囚徒,根本就是同一個人,不管是誰被放出來都一樣。
周圍的環境太過昏暗,只靠著一把冷光燈管照明,時間長了,就會讓人有種渾渾噩噩,直想犯困的感覺,我腦子這麼一鬆弦,就容易想些雜七雜八的東西。
入行也這麼些年了,我已漸漸習慣了一邊思考,一邊保持視覺和聽覺的敏銳,就算腦子再亂,通常也不會削弱警覺。
其實這也不能算是一種習慣,只能說是久練分神領會的一種能力。
走得越深,空氣中的陳腐氣息就越重,那是一股陳芝麻爛穀子受潮以後散發出來的味道,很悶,很糟氣,就像是被白酒浸泡過的蘆葦草。
我估計附近應該有個廢棄的地下糧倉,但由於冷光燈能照亮的範圍很有限,我也看不清楚路旁到底有什麼。
這時雲裳稍稍朝我跟前湊了湊,低聲提醒道:“有屍氣。”
我頓蹙一下眉心:“重嗎?”
雲裳搖頭:“不重,但覆蓋面非常廣,黑暗中到處散佈著小股小股的屍氣源頭,不知道究竟是什麼東西。”
要不要開啟手電看看?
我猶豫了一下,心說還是算了,手電的亮度過高,很容易驚動那些潛伏在黑暗中的東西。
不過為了保險起見,我還是將一把手電筒攥在了手裡,以應不時之需。
在這個被黑暗籠罩的空間中,不管怎麼走,冷光燈能照亮的範圍就那麼一丁點,低頭看,朝前看,只能看到覆蓋著大片斑駁的地面,以及囚徒那過於消瘦的背影,無法估算究竟走了多久,多遠。
時間和距離彷彿都被定格了一般。
沙!沙!沙沙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黑暗中時時傳來或輕或重的細碎聲響,那聲音乍聽上去,像是粗糙的布從石面上反覆磨擦,不知道究竟是什麼東西弄出來的。
自從那聲音開始時時在耳邊迴盪,空氣中的屍氣就變得清晰了很多,而囚徒的速度也稍稍慢了一些。
此時囚徒的心中是困惑的,他好像也說不清楚,黑暗中為什麼會出現這樣的動靜。
不遠處忽地傳來一聲長音,在冷光能夠照亮的小一片區域的邊緣,我看到一個白色的影子迅速閃了過去。
囚徒頓時一怔,停下了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