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在海上的時候我還並沒有太大的感覺,甚至未曾察覺。
只是覺得天灰濛濛的,海也是灰濛濛的。在冰天雪地的地方待久了讓我忽略了周圍的顏色。而且當時在我的印象當中似乎並沒有什麼不妥,彷彿這一切都是理所當然的。
而是當我們停靠上岸之後我才發現我的世界失去了顏色。
我聽說過有一種病叫色盲,但我聽人說雖然叫色盲但至少還保留某些色彩。可此時的我的眼前只剩下了白色,黑色和灰色。
白色的只有天上的雲,甚至天上的雲都不是純白色,到處是各種深度的灰,不同型別的灰。
可儘管如此,在當時的我看來這都是正常的也並沒有什麼不妥。我完全不會因為自己看不到顏色而感到恐慌,我也知道自己看不到顏色但內心卻毫無波瀾。
我們的船靠岸了,碼頭上計程車兵飛奔去找城鎮的官員,他們用最快但是完全不隆重的方式迎接了凱旋而歸的我們。
鎮上的人轟動了,在這個並不大的海邊小鎮能迎接到王子一行人已經是出乎意料的了。為什麼這麼說呢……其實我們的船本不應該出現在這裡,我們不是從這裡出發的,而且這個鎮子雖然在海邊但是卻並沒有碼頭。
洛丹倫雖然大,但是海軍力量並不強,正兒八經的海軍港口跟庫爾提拉斯和吉爾尼斯相比約等於沒有。
人們沒見過那麼大的船,更沒見過王子,而且還是遠道而來的凱旋而歸的王子。
我看向阿爾薩斯,他的臉上沒有表情,對前來迎接的貴族們他表現出了基本的素質跟禮儀。但是現在回想起來他看那些人的眼神彷彿是在看一堆螻蟻。
當然後來他看誰都是螻蟻。
阿爾薩斯的意思是立即啟程回洛丹倫,但是這個提議被貴族們給勸下來了,一方面是大勝而歸這個喜訊必須提前送給國王,如果國王有什麼特殊安排的話也好提前安排而不會因為太唐突而惹的國王不高興。
阿爾薩斯雖然不屑但是也答應了下來。
第二個原因說的冠冕堂皇,但還是為了拍王子的馬屁。他們要設宴款待歸來的英雄們。
雖然是有些唐突,但是那天晚上還是舉行了隆重的歡迎慶祝晚會。
鎮裡大大小小的算是有頭有臉的人全來了,滿滿登登一屋子。女人們打扮得花枝招展的,男人們打扮的道貌岸然的,少女們也極盡所能展現出她們的優點。不光為了一睹王國未來繼承人的芳容更是為了……那點或許幾乎不存在的機會。
阿爾薩斯讓我入席了,我就坐在離他不遠的地方,我的身邊有一位女士。我現在已經記不起她長什麼樣了甚至叫什麼名字我都記不住了。
阿爾薩斯把我介紹給眾人,只是一句,“這是我的副官。”
這句話讓某些人將矛頭開始對準了我,我雖然看不見顏色,但是我看得見他們的諂媚。
這種黑白灰色下的面容露出的表情真的比帶顏色的更加清晰,我現在又能看見顏色了,當然這是個好事,可在我看不見顏色的那段時間裡感覺看人才是最清晰的時候。
他們的一顰一笑,一個眼神,一個表情都比彩色的要更加真實。
男人對我友善的,讚賞的,附和的笑,女人們對我……笑的要比男人們更復雜。但我對這些都沒有一丁點的感覺。
即便是面對那一大桌子山珍海味雞鴨魚肉的時候我也沒有感覺到一絲的動心。
從我醒來到那時候已經過去了好多天,可是我的肚子裡一點飢餓的感覺都沒有,甚至我都未曾喝過一口水。
在我眼裡桌上的那些食物也是沒有顏色的,而且我這才發現我失去了嗅覺。我聞不到食物的氣味!
那端上桌的冒著熱氣的肉骨頭,牛排,濃湯在我眼裡跟桑拿房裡的熱石頭沒有任何區別。
就是單純的……失去了對食物的慾望。
我當然會舉杯,可是杯子裡的液體在我嘴裡只是稍微濃稠一點的水。我嘗不到酒的味道。
阿爾薩斯看向我,我也看向他,他示意我吃點東西。雖然我不餓,可是我還是照做了。在眾人詫異的目光中我吃下了一塊冒著熱氣的肉排。我毫無感覺直到有人問我:“你不覺得燙麼?”
我這才感覺到了一絲詫異,我看向阿爾薩斯,他也盯著我呢,我對身邊的女士說:“不燙,我習慣了。”
在眾人的笑聲中人們誇讚我說一定是個奇人。可在阿爾薩斯的目光裡我卻讀到了不一樣的意思。
是的,當他拿上那柄劍的時候他的確擁有了無上的力量,但是這力量會帶來什麼其實他並不清楚。也是從我開始他才慢慢知道了那柄劍原來可以這樣那樣用,有這樣那樣的好處。
那場宴會之後他找到了我,他問我不燙麼,我說不燙,他用匕首刺進我的手上,我說不痛。
這些事情他身後的那些士兵是不會告訴他的,那些士兵已經完全失去了靈魂,他們都是行屍走肉,跟斯坦索姆安多哈爾的死屍是基本一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