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蘇洛塵的話,謝玉寒臉上的表情明顯一滯,隨即眼神從剛才的擔憂到愣神,最後是無奈。
默了默,謝玉寒心頭越想越是覺得不甘,他自己也說不上來為什麼不甘,又是為誰不甘。
也許是覺得,蘇洛塵不該是這樣的,可這只是他認為的,蘇洛塵應該怎樣要蘇洛塵自己說了才算。
人總喜歡將自己認為的事情和觀點強加在別人身上,別人一旦生出不同的聲音,那就是忤逆,就是錯誤。
可這世間,又什麼才是正真的對錯呢?
魚殊濫殺無辜是錯的,可她什麼都不懂,只會聽命令列事,卻無人責怪下達命令的人。
都說魚殊敗壞魚家百年功德,可那難道四十幾年前,魚家被滅滿門的時候,仙門百家,無一人伸出援手就是對的嗎?
她活著是錯的,那些對她喊打喊殺,不分青紅皂白往她身上潑髒水的人就是對的嗎?
蘇洛塵處心積慮,借屍還魂,讓魚九絮重生是錯,可他沒有犧牲除了他以外的任何人,甚至沒有因為這件事情而傷害到任何人。
他何錯之有?
沉默良久,謝玉寒終於還是問出了壓在心底的那個問題:“值得嗎?”
蘇洛塵聞聲,果然也是表情微滯,看著他好一會兒,才淡淡的開口:“什麼?魚殊的事嗎?當然沒有不值的地方。”
“……”聽著他預料之中的回答,謝玉寒還是沉了沉眸,或許並不理解蘇洛塵的想法。
又是一陣短暫的沉默之後,蘇洛塵接著道:“我承認,我有私心,但是,師叔,如果說,一生行善都無法給子孫後代留下福澤,得不到庇佑,那試問,世間之大,又有多少人還願意行善積德呢?”
“她是殺過無辜,我並不否認也不為她開脫,但就事論事,她終究是被人利用了,那些人的確死的冤枉,那她呢?”
“那時候的她根本就不明白死亡的意義是什麼,甚至沒有任何情緒,她不是天生壞種,她只是被特定的環境和功法所影響,從而扭曲了判斷力而已。”
“再則,單說魚家功績,曾經的乘風仙者濟世救民,散財散力,只為護一方百姓安寧,未求過一星半點的回報,光是這一點,魚殊就不該是那樣的下場。”
聽著蘇洛塵解釋的話,謝玉寒眉頭緊鎖,琢磨了好一會兒,才道:“可天命如此,你何苦強求?”
兩人四目相對,都想讓對方妥協,蘇洛塵短暫的沉默之後,神色嚴肅,眼神堅定,他道:“如果天命不公,那我就逆天而行,替她改命,散盡修為也好,折損陽壽也罷,我自己選的,無怨,不悔。”
好一個無怨不悔……
謝玉寒沉了沉默,眉頭深皺,心底有些五味雜陳,說不清什麼滋味,也不太明白,一個魚殊,怎麼就把他弄成這樣了。
其實大家都知道,或許魚殊也是受害者,但又什麼辦法呢,她那麼強,給很多人都造成了恐慌。
人就是這樣,一旦遇到自己掌控不了的東西,就想要毀掉,以求安心。
仙宗。
公審臺。
魚九絮躺在椅子上,合著眼,閉目養神,此時的仙宗,已然被關瑜白帶來的人盡數控制了。
關瑜白卻暫時離開了仙宗,回了魔都,可奇怪的是,魚九絮問過萬初月和沈敬字,他們似乎都對關瑜白去幹什麼了閉口不談,像是不太想讓她知道一樣。
對此,魚九絮倒也不是很關心,畢竟蘇洛塵也不知道去哪裡了,仙宗出了這種事情,他不應該不知道。
按照他的性格,一定會第一時間回來主持大局,救這些人與水生火熱之中,不過都這個時間了,卻依舊沒有動靜,那就只有一個可能——他現在脫不了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