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點點頭,可以或是不可以,我都是一個人。韓牧之想了想,還是說道:“今晚我陪你吧,我在客廳。兇手萬一再來這裡騷擾你,你一個人應付不來。明天我們再商量怎麼辦。”
我無暇再去顧及這些,轉身只想趕緊回到屋裡,躺在床上,好累。韓牧之喊住我,從茶几上把藥遞給我,我吃了一粒,頭暈目眩稍稍緩解。還是他在這些細節上,比我自己都上心。我感激地看了他一眼,回到了臥室。
那註定是個無眠的夜。韓牧之在客廳壓低了嗓子給瑩瑩的家人電話通知,雖然隔著一道門,可他壓抑而痛苦的聲音,在夜裡分外清晰。白天,他是最清醒理智的人,可在夜裡,他的每個字都在泣血一般,讓我如裹針氈。
我把自己縮在了被子裡,白天的一幕一幕像電影一樣在我的腦海裡反覆回想,可我驚訝地發現,人在受了巨大刺激之後,果然會片段性失憶。之前我給來訪者做這樣的治療時,以為只是個例。可我自己,也是個可怕的個例。我想不起那個兇手的樣貌了,只記得他穿著風衣,而所有的細節,全是一片模糊。而事情的前因後果,我也只記得,在樓上看到姐姐的影子,然後我追過去,而到了地下停車場後,所有的事我都記不清了。
越想越急,好容易熬到了天亮,我急忙跑出去,急急對韓牧之說道:“你幫我做催眠吧,我好把昨天的事想清楚,我要趕快給警察提供線索,抓到那個兇手。”
韓牧之的眼裡都是血絲,他疲憊地看了我一眼,道:“先不急。等警察找你錄口供的時候,你看看他們需要的資訊,需不需要你催眠。”說著看了眼手錶道,“瑩瑩的父母應該已經到車站了,我這就去接他們。你再休息休息。”韓牧之說完,把門帶上先離開了。
我坐在屋裡,像一隻困獸,我拼命地想著昨天的細節,卻越想越糊塗,我狠狠扯著自己的頭髮,怎麼這麼不中用啊,到底是怎麼了?忽然腦子裡浮現出了姐姐昨天在海天廣場的身影,我急忙給姐姐發了條微信:“姐姐,你昨天是不是去海天廣場了,我在那裡看到一個人影,很像你。”
過了一會,姐姐回道:“是我。喬喬,你還好嗎?我知道你出事了。我今天就回去看你。”
抱著手機,那頭的姐姐,彷彿是我的一線救命稻草,我終於忍不住,雙手抱膝埋頭嚎啕大哭。從昨天出事到今天,我一直暈暈乎乎的,完全沒了狀態,可此刻姐姐關切的一句話,把我徹底拉回現實。一個也呵護我的小妹妹,用她的命換了我的命,內疚、慚愧、心痛,此刻所有的情緒終於都一起泛了上來,我哭得渾身顫抖,不能自已。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隱隱聽到有人敲門,姐姐回來了嗎?我整了整凌亂的頭髮,光著腳就跑了出去。可門外站的,不是姐姐,卻是拄著柺杖的陸曾翰。
“你怎麼來了?”我開啟門,看著他臉色泛青的樣子,雖然很驚訝,卻隱隱生出一絲安定。
“我聽說昨天的事了。你還好吧?”陸曾翰走進來,看了看屋子,坐到了沙發上。
我“嗯”了一聲,準備給他倒點水。
“別弄了。跟我走。”陸曾翰說得斬釘截鐵,“你在這裡不安全。”
“去哪呢?”我悽然道,“大白天,人多的商場都不安全,南城還有哪裡安全?人心壞了,就不會有安全的地方。”
陸曾翰沉沉看著我道:“總會太平的。現在你就不要擰了,先保護好自己要緊。”
我猶豫了一下:“可是姐姐今天會來的。”
“讓她也去我那裡,她也認識。”陸曾翰聽到姐姐,遲疑了一下,還是堅持。
“可是她如果知道我在你那,她不會去的。”我說了實話,“我想在這裡等著姐姐,等不到她,我不踏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