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刀發話,眾人不敢再說什麼送不送走的氣話。
尤其剛才跟著一起附和的兩個實習生,臨走前被周崇月掃了一眼,到現在心肝還在顫顫發抖。
周副主任平時鮮少訓斥人,可能並不是因為脾氣好,而是僅僅一個眼神的威力,就能讓你知道自己錯在哪兒了。
從病房出來,周崇月吩咐住院總,去約了感染科會診。
蘇淳看著他欲言又止,心裡恨透了,卻無能為力。
主治張老師在一旁嘆了口氣,忍不住提醒:“老周,做好防護。”
周崇月頷首,看了眼他身邊的雲糯。
雲糯對上他的視線,眼眶頓時有些泛酸,好在他沒有過多停留,就轉身跟護士交代一些細節。
接著,王主任一通電話,把周崇月叫去了辦公室。
周遭安靜下來,齊慎見她心不在焉,就隨口一提,問她要不要跟著他繼續查房。
女孩想了想,點點頭。
檢查完病人,齊慎灌了幾口水,開始跟她聊起今天的病例。
“知道主刀要承擔多大風險嗎?”
“.知道。”
雲糯埋下頭去,擔憂地問:“之前,你們有做過多少臺類似的手術?”
“前後算起來,大概有二十例了。”
說到這裡,齊慎不由想起三年前那次,一時氣血上湧,就忍不住跟她嘮嗑起來。
“三年前那例,我記憶猶新。本來不想做,可手術室缺人啊,你知道,那時候我剛升到現在的位置,第一臺就給周崇月當助手,原本是件高興的事,最後卻是硬著頭皮上的。”
他唏噓道:“當時,開啟病人的腦子,裡面密密麻麻的血管,靜悄悄的,特別瘮人。
不知道你有沒有看過一部叫《死神降臨》的恐怖片,那種感覺吧,就像走鋼絲,大氣都不敢喘,因為你無法預料,下刻會發生什麼,比如,血濺到你的臉上,或者眼睛裡”
“所幸,那次手術還算順利,下臺後我腿都軟了,衣服沒一件乾的,汗水浸溼了兩層,再多待一會兒,估計連防護服都得重新換。”
手術過程中,醫護人員必須穿防護服,其中主刀、助手、器械護士還要格外佩戴N95口罩和眼罩以及雙層橡膠手套。透過金屬盤傳遞利器,手術器械用後單獨消毒,一次性手術衣和手術巾等醫療垃圾統一收集封裝後特殊處理,每一個環節都容不得疏忽。
試想,如果今天的患者,真讓他瞞天過海上了手術檯,在沒有做好特殊防護措施的情況下,在場醫護將會面臨怎樣的風險和危難。
雲糯被齊慎說的心越來越重,整個人開始焦慮。
外科醫生做手術,被割到手是家常便飯,不管戴幾層手套,手術刀鋒利,瞬間就能輕易劃破。切開病人之後,還要面對他所有的體·液,一不小心割傷或者進入眼睛,後果不堪設想。
應對HIV和多重耐藥菌,根本沒有絕對安全的防範措施。
雲糯腦子混沌一片,臉色泛白,後面齊慎又說了些什麼,她已經完全聽不進去。
直到中午吃飯之前,周崇月把她叫到辦公室裡,讓她下午留在住院部整理病歷,18號床的手術不用跟。
怔怔看著男人好一陣,她才後知後覺地回過神來。
“為什麼?”
對上女孩質問的眼神,周崇月說:“你現在的狀態,不適合進手術室。”
從會議室回來,他就察覺到她精神恍惚,結合前後,很輕易就能找到影響她心緒的源頭。
但突然被告知取消自己跟臺的資格,雲糯仍是無法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