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郊,秦家莊。
村西頭的祖墳堆又添了座新墳,寒風呼呼直刮,新墳上杵著的木牌子單薄的很,似乎風再大一點就能颳走,隨著墳主人一起飄向西天。
墳頭趴著一大三小,是女人帶著自己的三個孩子。
“唉......這四順子也是命薄,好不容易得了個兒子,還死在了山上......”
遠處,抽著旱菸的老頭兒嘆著氣。
天空陸陸續續飄下了雪花,一股寒風吹拂,老頭兒凍得裹緊身上的棉襖,他放下菸袋,起身拍了拍袖子上的土,朝著站在墳邊六七米處的少年喊道。
“放子,放子,這天兒不好,快帶你娘和弟弟妹妹回家去吧。”
少年個頭不高,臘月寒冬,身上還穿著薄薄的單衣,上面打滿了補丁。
聽到老頭兒的話,少年點了點頭,沒吭聲,朝著墳邊走去,他扶起搖搖晃晃的母親,又抱起母親身側最年幼的弟弟,一家人朝著回家的方向走去。
遠處的老頭兒看著這大大小小五口人,又嘆了口氣。
......
熱氣騰騰的灶臺前,李放用勺子攪和著鍋裡的湯湯水水,屋子裡沒有人說話,只能偶爾聽見兩個妹妹和弟弟肚子裡飢餓導致的咕咕聲。
“小梅,小星,小河,吃飯了。”李放把棒子麵粥盛好後,又晾了涼,才放在了灶臺邊上。
幾個小孩子從早晨起就沒吃飯,此時已經晌午,早就餓的不行,連忙上前端起粥喝。
李放看著弟弟妹妹們喝的歡,又偷偷從灶臺側面拿出個醃好的雞蛋,掰成四瓣,放在弟弟妹妹的碗裡。
秦小梅、秦紅星年紀大一點,已經八九歲了,知道這雞蛋是娘留著賣錢的,因此遲遲不敢下口,一臉詫異的看著自家哥哥。
秦小河年紀小,不管這麼多,幾口就吃了下去,然後眼巴巴地望著大哥手裡剩的那瓣。
看著秦小河的眼神,李放輕輕一笑,擺了擺頭。
“那是給孃的。”說罷,李放把雞蛋放進粥最多的那個大碗裡,端著碗朝著屋裡走去。
寒冷的屋子裡,女人一臉愁色,眼眶紅紅的。
張玉容看著眼前忙忙碌碌的長子,略帶歉意道:“放子,你秦叔的事兒......辛苦你了。”
她身體不好,與丈夫親生的兒子秦小河年幼,因此,秦大順葬禮的事情,都是十六歲的李放忙忙碌碌的跟著秦家莊的人主持。
張玉容和李放都不是土生土長的京城人,十幾年前,母子倆從西北逃荒而來,李放的親生父親在張玉容剛懷孕的時候,便被抓了壯丁,等到李放剛一週歲,便傳來了死訊。
後來家鄉鬧災荒,張玉容一個年輕寡婦只能帶著兒子逃荒到了京郊,遇到了好心的獵人秦大順,這才活了下來。
秦大順是個老實憨厚的莊稼人,不嫌棄張玉容是個寡婦,還把李放當成親子對待,也沒讓李放改姓,只是提過一句,如果他死了沒人摔盆,就讓李放來。
這只是一句戲言,在秦大順和張玉容有了親兒子之後,秦大順便不再提,只是造化弄人,前幾日,家裡沒糧食,秦大順拿著獵槍上了山,準備找些獵物,沒想到,這個久經獵場的老獵人折在了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