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不宜遲,木離馬上進入青葉網檢視。看到長溪被火君帶走時,他心如刀絞,又氣又怕,不知是該安心還是擔心。
他想了想,又檢視了心居。變故發生時,小木匠正在這裡侍弄花草,原本晴空萬里、安逸悠閒的午後,被一聲尖銳長鳴當空劃破。
小木匠聽到那聲長鳴,臉色頓時一凜,立刻停下手頭在做的事,卻沒有出門檢視。他開始在心居里四下收拾,把所有東西都收回屋內,給小動物備足食物和清水,關好門窗,反覆確認無虞。
他剛熟練迅速地歸置完畢,就有人跑進來喊他撤離。他最後檢查了一遍,才隨放心那人離開。一切似乎都進行得井然有序。
為免僭越,木離並沒有在蓬萊其他地方廣撒青葉網。只有這麼點資訊,他如實告之沙老,向他請教水族人會撤到哪裡。
沙老一直緊皺著眉頭,一聲不吭。他怎麼也不肯相信,他那位高瞻遠矚、運籌帷幄的水君夫人,這麼輕易就敗北了。木離講述的青葉所見猶如醍醐灌頂,令他茅塞頓開,馬上想到一個地方,立刻動身入水陣。
出水之後,木離發現,他們正站在蓬萊山巔。
長溪醒過來時,觸覺最先甦醒,只覺得身下之物冰涼堅硬。
她不禁皺了眉,什麼鬼地方,連床被褥也沒有。她掀起眼角一瞧,黑黢黢的,像是躺在一方墨硯上。待她提起整個眼簾時,看到的是一座一眼望不到邊的地宮。
燈火通明,亮如白晝,廊道筆直寬闊,可容車馬並行,且縱橫交錯,連線著不計其數的圓臺,每座圓臺上都有一個落魄困苦的身影,或坐或躺,服飾五花八門,什麼門派的都有。
足下的圓臺和廊道,包括四周牆壁,質地一般無二,俱是光滑通透,色澤漆黑如墨。她用手摸了摸,觸感細膩清涼,竟是墨玉。整座地宮都是由墨玉打造,在燈火輝映下凸顯出一種別樣的瑰麗之感,攝人心魄。
角落裡有幾個黑袍武士,周身黑氣若隱若現,魔族!
看來這裡便是魔族的墨玉宮了。堂堂火君,竟把大本營設在了墨玉宮!
不得不說,魔族墨玉宮簡直比土族還要奢靡,連關押囚犯的地牢都如同宮殿一般華麗闊綽。
她不動聲色地收回目光,她所在之處,是一座圓形玉臺,空無一物。甚至,連門都沒有!
她頓時心中大動,覺得這簡直是天方夜譚!只留幾個不堪一擊的守衛,墨玉宮關押要犯之地,竟然如此粗疏大意!
可她環視四周,分明看到這裡關押了不少人。大難臨頭,他們怎麼毫不反抗?難道就老老實實地待在這裡聽天由命?
機不可失,她決定暫時先不管他們。畢竟人唯有先自救,旁人才可救之。
東張西望了半晌,為免打草驚蛇,她沒敢站起來,手足並用地慢慢往外爬,越爬越有一種即將掙脫牢籠的興奮之感。
她很快悄無聲息地爬到玉臺邊緣,一隻手馬上就要觸及玉道、迎接光明自由,忽然面前紅光大閃,一層無形的法盾憑空顯形,把她彈了回來。
......長溪頓時臉色一黑。既不設門,必有陣法。難怪諾大的地宮,只留幾個守衛在這裡摸魚!
守衛對這種痴心妄想的愚蠢行徑早已見怪不怪,兜帽下露出一臉獰笑,一步都沒有挪動。
其餘被困在這裡的人,自然不是逆來順受、任人宰割。修真問道者,果然個個都是人中精瑞,行事自有分寸,誰人脖子上頂的都不是夜壺!虧她方才還詆譭人家不知自救!
也只有她蠢到令人髮指,妄圖依靠勤勞的雙手雙腳、從魔族地宮裡爬出去!
哎,異想天開,自討苦吃,怨不得旁人。在心裡反覆把自己罵個狗血淋頭之後,她又開始打起這陣法的主意。也不知是個什麼陣,一力降十會在這兒能不能顯靈?
這時旁邊玉臺上傳來一個蒼老的聲音:“溪丫頭?”
蒼老卻無比熟悉,長溪一個激靈,脫口叫道:“江師父!”
循著聲音望去,她看見不遠處一座玉臺上有位老人,右手半撐在地,身子朝她這邊探著。
那人五官依稀看得出舊時模樣,不過才幾月未見,整個人看上去好像七老八十的模樣,鬚髮皆白,形容枯槁。任誰也看不出,眼前這個風燭殘年的耄耋老人,竟是威名赫赫的水族長老。
長溪心裡像被什麼東西狠狠揪了一下,連聲音都有些發顫:“江師父,你怎麼在這兒?你受傷了嗎?”
江老的聲音聽起來也比往日虛弱了不少:“那是禁身咒,靈力強盛,沒有咒語出不來的。幾個月前去綠洲祭奠,技不如人著了道,一直被關在這裡。不知對方是什麼人物,反正我打不過。我看這裡關了不少人,各門各派的都有。溪丫頭,你怎麼也被抓來了?這人到底想幹什麼?”
關於這人是誰、想幹什麼,長溪倒是再清楚不過了。
她簡單交代了前因後果,江老關押已久,不見天日,這些訊息對於他來說簡直如晴天霹靂一般,令他目瞪口呆,難以置信:“火君復活?蓬萊就......沒了嗎?君上呢?老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