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日後,木離一封戰帖直達魔宮,邀火君綠洲一戰,以卻前仇。
長溪百思不得其解:“只憑一封戰帖,怎麼就能讓火君乖乖地自投羅網了?”
木離解釋道:“火君統御魔族,需要建威立信。他才復活迴歸不久,正是人心不穩的時候。之前又發生了墨玉宮犯人逃跑一事,撼動了他的威信。”
他頓了頓,繼續說道:“再加上有人在將領中散播舊事,引人生隙。此時下戰帖名正言順,越高調越好。火君想要穩固地位,就一定會來。還會帶很多人來。”
他所說的“有人”指的是誰,顯而易見。長溪哦了一聲,道:“屆時魔垣自會推波助瀾,火君陣前倒臺之際,正是他收復魔族之時。撥弄人心之術,懂了。”
木離一本正經地道:“此乃陽謀。他就算明知是局,也一定會來。”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也不失為一代梟雄之本色。
長溪幼時熟悉的綠洲靈氣充沛,青山綠水,草木蔥鬱,一派生機盎然的蓬勃景象。
然而昔年所有,皆在一片火海中化為灰燼。如今往跡難尋,只有零星野草、稀疏雜樹,經多年春風吹拂而生,散落在各處,全無半分往日痕跡。樹葉已被秋風掃盡,零落了一地,唯餘幾棵枯樹獨立風中,瑟瑟抖動,一派悽索肅殺。
木離早已見慣這副景象,神色無半分變化。這些年他來來回回不知看了多少次,眼前的綠洲再也回不到幼時模樣。
他也從沒打算改造回去。
就讓那些殘垣斷壁留著,當是提醒他,有些事要做。
他們在此處靜待須臾,忽聽遠處鼓聲陣陣,火君帶著大隊人馬,雄赳赳氣昂昂地來了。
兩軍對壘,火君一人威立軍前,蚩炎在後軍壓陣,身後浩浩蕩蕩的黑影,盡是魔族精銳。
綠洲這邊沒帶太多士兵,只有木離、長溪、沙老、琴姨肅然立於陣前,水君帶著一行人安於後陣。
武寧也跟在後陣裡。前事盡知,此時他遠遠望著對方陣營,眸中似有兩團幽幽的光,掩住裡面極盡複雜的眼神。
陣前,火君照例要寒暄幾句:“二十年了,木族的小公子已承了君位。只是如今木族全族,只剩下一個松青,恐怕他也不會奉你為君吧。”
木離整了整衣袖,淡聲道:“火君錯了,一來木族尚有族人,二來松青如今也沒剩下。”
松青幾日前自行離開魔都,沒人他知道去了哪裡,去做什麼。火君不屑理他,只是沒想到不過幾日的功夫,他已被木離悄無聲息地除去。
火君臉色空了一瞬,隨後目光一凜,聲音立刻冷了下來:“木君出手,果然雷厲風行。”
木離唇角勾起,卻不含半分笑意:“修枝剪葉,本就是木系修行之一,分內之事而已。”
蓬萊大火那日,火君和木離戰過,對他實力幾何心中有數。若是兩人對決,他絕無勝算,必敗無疑。
火君覺得他本人多半也心知肚明,瞥見後陣中安立著的水君,火君哼笑一聲,問道:“看此情形,水木二君是要聯手對陣本君嗎?”
木離發出一聲嗤笑,慢條斯理地道:“何必勞煩水君出手,我們幾人足矣。”
火君眼角掃過他身邊的三個人,心下了然,卻並未將這幾個人放在心上。
若要四打一,沙漫天和金琴憂二十年前他都戰過,木君和水族少主幾日前才交過手。火君自認勝券在握,故意出言挑釁道:“木君這是打算以多欺少麼,似乎有失公平吧?”
木離不為所動,他笑容未減,語氣卻冷若冰霜:“公平,你也配!”
如此再無二話,火君怒極出手,這邊四個人一擁而上。
蚩炎原本躲在後方,沒打算拋頭露面。可眼看著對方居然不講武德、光明正大地四打一,他只好放下心中顧忌,上前幫忙。
誰料他才邁出半步,卻冷不防被一隻手扼住了手腕。
那隻手冰涼生硬,如鉗子一般死死地扣在他腕間。蚩炎驚而抬頭,卻見魔垣立在他身前。那雙素來飽含戲謔之色的深眸,此刻只剩兩點漆黑,一動不動地盯著蚩炎。
魔垣如同一尊濃墨浸染過的冰雕,開口的語氣不怒自威,彷彿能在瞬間結出冰渣來:“二十年前,我父與火君對戰聯盟。我倒想問一問,你身上魔氣留下的傷,是怎麼來的?”
雖然隔著面具看不清蚩炎的表情,但魔垣還是察覺到,那一瞬間,被他扼住的蚩炎的手腕,微不可查地抖了一下。
蚩炎明白,魔垣既有此問,便是已經知道真相了。眼下這個局,就是他和對面聯手做下的。
蚩炎自知無言已對,便想先下手為強。不解決了魔垣,他沒法支援火君。
此時兩人相距不過數尺,他猝然出手,打著先發制人的主意,企圖一舉將對方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