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幾個人都恢復如常,雷城主正色道:“好厲害的手段,讓人全無察覺!”確實厲害,攪得他們措手不及,狼狽不堪!
一木臉上烏雲密佈,陰沉沉地盯著那鼎香爐,一掌揮出,香爐碎成粉末。
一舟問道:“林兄,這是什麼?”
一木收回目光,理了理衣袖,道:“煙花柳巷慣用的迷香,非毒非邪,卻是世間百惡之首。”
一舟道:“你怎麼知道?”
一木聞言一愣,看她確實是一臉認真、虛心求教態,並非戲言調侃,只得一語帶過道:“戲文裡說的。”
一舟不禁好奇道:“什麼戲文這麼有趣,下次我們去看好不好?”
一木牽起嘴角,語氣有些不自然:“下次一定。”
一舟全然沒注意到自己說了什麼,她此時滿腦子都在想,武長老也就算了,終年在蒼和山上不問世事,清心寡慾久了。雷城主正值盛年,中了迷香之後居然對著一年邁老人上下其手,還能一臉正直!
他在城主之位上一坐幾十年,至今孑然一身,對於異性相吸之道居然一竅不通!雷家那點淑女好逑的基因,難道全讓雷少繼承了?真是力挽狂瀾,千鈞重任一肩擔!
受人非議的雷城主此刻仍然一臉正直,沉吟道:“起初進來時屋中並無此香,想來是這圖案顯形之後悄然觸發,趁我們專心於此,險中求勝,好歹毒的計策。此番真是多虧江姑娘了。”
一舟眨了眨眼,才反應過來“江姑娘”指的是誰,不禁訕訕而笑。為防萬一,她又召出一陣靈雨,把這間屋子裡裡外外澆了個透。靈雨滌盪,任再隱秘的迷藥幻陣,也該徹底破除了。
這陣雞飛狗跳告一段落,他們重整旗鼓,回到那副牡丹花圖前細細端詳。
花屬木系,四人之中雷城主自然修的是雷系,武長老似乎主修風系,而林兄,他似乎不欲暴露身份,恐怕不便出手。
一舟心想,自己小時候也聽過不少木系修習之法,略懂些門道。於是她伸出右掌,對準地上那圖案,打算先探探是個什麼,再做打算。
誰知還沒等她運起靈力,手腕就被一隻蒼白有力的手拽住,一木語中似有嚴厲:“你要做什麼?”
一舟愕然道:“我試試這個是什麼,也許是他們離開所用的通道。”
一木皺起眉,一臉嚴肅:“若是陷阱,該當如何?”
事急從權,一舟確實沒想這麼多。況且是不是陷阱,探過方知,總不能放任不管。她這麼想著,還沒開口回答,一木已經擋在她身前,親自出了手。
一舟心底湧起一股暖流,正要飄飄然意動神飛,冷不防看見那牡丹圖中射出一陣密密匝匝的銀針,寒光凜凜,瞬間就把她心頭那點暖意壓了下去。若不是林兄攔著,她此刻已經被紮成一隻銀光閃閃的刺蝟。
暖意盡褪後,她覷了林兄一眼。只見後者面沉如水,身形未移半步,似乎不出所料。他掌間憑空凝出幾排銀針,靈光清冽,迎刃而上。
甫一相接,花陣裡射出的那排銀針頓時化於無形,一木掌馭飛針之勢未停,繼續探入牡丹圖內部。
那圖案被飛針穿透,真容浮出水面,確實是個通道,裡面生滿了尖刺,交叉密佈,不得通行。
一舟心中不禁叫苦連連:好好一朵牡丹,幹嘛非要學那月季!這麼多刺,一點也不好看!
靜待須臾,一木的飛針已把毒刺一掃而空,露出黑黢黢的通道。銀針回袖,他收回手,沉沉目光落在一舟身上,一言不發。
一舟悻悻低頭道:“嘿嘿,還是林兄厲害。”表面看起來謙卑恭順,實際她心裡正自得意洋洋:再厲害也是本小姐救回來的!
武長老旁觀之下,眯起了眼睛:“飛針門,果然名不虛傳。”
聞言,尚在低頭懺悔的一舟,又被她這獨創飛針門噎了一下,乾咳幾聲。
雷城主顧不上寒暄,草草一抱手,徑直躍下通道口。
地上的圖案和通道,是牡丹花妖設好的穿越花陣,另一頭等著他們的,自然是花妖巢穴。
一舟做好了心理準備,以為會見到一個妖氣叢生、詭異陰森的深山老巢,結果從通道里躍身而出卻發現,他們正站在一處山洞裡。
此洞空無一物,只有一個出口,似乎是專為通道所設。走出這裡,面前頓時豁然開朗,出現一片天然連通的洞穴。
這裡曲徑通幽,綠草如茵,清風徐徐,不時還有日光從上面灑落,無半分昏暗潮溼之感。若非明知這是花妖洞府、不敢掉以輕心,一舟險些生出點心曠神怡之感。
他們沿著山石小路繼續深入,不時路過一些小型洞穴,裡面或是長著些奇花異草,或是佈置著精緻擺件。有的木架桌案,墨香漫溢,似是書房,有的軟榻香爐,珠玉滿簾,狀如暖閣。
他們一路前行,如入無人之境。
堂堂百年花妖,名頭甩出去震天響,能令無名小派聞風喪膽、蒼和天雷兩大門派如臨大敵。不想她居然如此低調樸實,慢說小弟跟班了,整座洞府裡連個婢女也沒見到。百年花妖,竟是個獨來獨往、我行我素的!
不過這樣有一好處,用不著他們出手、料理那些成群結隊的小嘍囉,省去了很多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