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間,周遭的光線忽然有些細微的變化,這片耀眼的金光之中,原本有幾絲皎潔如銀的月光,此刻卻只剩下一片燦金。
魔尊的笑容凝固在臉上,緩緩抬起眼簾。
囚月谷的上空已在瞬息之間,被一望無際的玄冰封了頂。
冰厚三尺有餘,徹底隔絕了月光,谷內的空氣也隨之變得陰冷,如同一個巨型冰窖。
看到這層冰頂,魔尊的笑容之中顯露出幾分不可思議:“難道你們以為,這樣就能困住本尊?”
長溪莞爾一笑,道:“這自然非長久之計,但求能困住魔尊一時,你猜上面會發生什麼?”
聞言,魔尊目光一凜,收斂了唇角笑意,臉上再無任何表情,令人不寒而慄。
囚月谷上,四族後盾肅然而立。
一見谷底升起冉冉金光,水君立刻著手佈下冰封大陣,封鎖了囚月谷上空的出入口。
沙老跟在其旁,眉宇間微有焦慮,提醒道:“儘快收手。”
水君充耳不聞,繼續加註靈力,把雷少急得團團轉:“這不把長溪他們也困在下面了嗎?”
冰語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稍安勿躁,圍困不是目的。”
雷少還來不及揣測她的言下之意,便見兩道黑影徑直破籠而出,如同蒼鷹一般俯衝而下,落於峽谷對面,輕盈而又迅捷。
水君應聲咳出一口血,沙老早有預感,跟在身邊扶穩了她。
冰封大陣已被魔尊強力衝破,水君臉色凝重,唇角噙著一絲殷紅,看不出傷勢如何。
魔尊掃過對面到場的人,心中不禁湧出一股怒意。他還沒找這些人算賬,他們居然敢反過來算計他!
他眯著眼睛,正在考慮要不要拿水君開刀、小懲大戒,足下的地面忽然震顫不止,谷底傳來轟隆隆的巨響,持續不斷,低沉有力,猶如滾滾悶雷,響徹於綿延大地之下。
眾人穩住身形,只覺得眼前銀光大現,亮如白晝。
魔尊衝上囚月谷時,冰封大陣的冰層早已支離破碎,跌落谷底。這一瞬間,成千上萬的冰塊全部升起懸浮於空,目之所及盡是萬丈玄冰,什麼形狀都有,閃動著晶瑩剔透的光。遠觀宛若星河璀璨,引人痴迷。近看卻如冰窟森寒,駭人心魂。
漫天玄冰之中,一道金光赫然升起,長溪和木離身在金罡戒護盾之內,手挽著手凌然立於冰陣正中。見他們平安歸來,谷上眾人都鬆了一口氣。
魔尊本就心存怒氣,此時更是兇光畢露。剛才在谷底明明放過了他們,他們卻偏要追上來與他作對,真是不知好歹!
若非尊長都在上面,長溪很想領了魔尊這份情,安安心心地躺在下面賞月,可惜了......
一見魔尊面色不善,他們立刻旋身錯位,木離伸出雙手,撐在長溪背後。長溪雙掌前推,鋪天蓋地的玄冰即刻應召而動,挾氣吞山河之勢,瘋狂咆哮著朝魔尊撲來。
魔尊原地未動,雙手在半空中劃過,最後結印定於胸前,他的面前迅速結起一層濃如黑霧的法盾。
肆虐的玄冰俯衝而下,與那黑盾甫一相觸,卻如撞上了南牆一般,頃刻間粉身碎骨,化作一片水霧,夾雜著零星的銀光,隨風飄散。
饒是如此,仍有不計其數的寒冰前赴後繼,呼嘯而來,砰砰碰撞之聲不絕於耳。銀霧漫天揮灑,粉飾了整個夜空。
兩方僵持不下,誰也不肯罷手。
一直以來,魔尊始終都是一副玩世不恭的遊戲姿態。他不動手的時候溫文爾雅,笑靨如花,令長溪有種錯覺,覺得他不是令人聞風喪膽的魔尊,而是禮學世家薰陶出來的文雅公子。
如今這種神擋殺神、佛擋殺佛的畫風,才與傳聞中的滅世形象兩相貼切。從前的百般圍毆算計,和即將進行的坑魔大業,她都再無任何心理負擔。
木離隱身於後,沉眸暗轉,染上了幾分殺意。
他騰出一隻手,偏向一側,凜凜青葉立刻從他的掌心奔湧而出,猶如一片片刀鋒,一時間利刃破風之聲縈繞在耳邊。
青葉連綿不絕,來勢洶洶,帶著凜戾的殺意,竟是直指魔垣。
魔垣尚被壓制得身不能動,忽然被強敵針對,他並無半分驚慌,只是微微歪著頭,眼神中流露出一絲疑惑。
這一手出其不意,難以預料。魔尊目光一凜,立刻毫不猶豫地抽身相護。
他閃至魔垣身前,抽出右手扛下滾滾青葉,左手依舊在抵擋如影隨形的寒冰。
這幾招揮灑自如,乾脆漂亮,毫不拖泥帶水,他本人還能保持著遊刃有餘的氣度,讓人忍不住心神隨之一蕩。
魔尊本人卻並不大驚小怪,反而微微蹙起了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