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隨著一聲輕微的聲響,艙室的窗簾的被拉開了。
桌子上的飲品壺中緩緩地冒出熱氣,提神飲那特有的香氣正在艙室內瀰漫。
經過一路的奔波,無風者號船隊已經成功靠港,船隊將在這裡進行物資與人員的補給,同時也會有專門的法委會工匠對船隻進行緊急保養與檢查。
在附近海面上有許多正在離港的漁船與貨船,修格在這些船隻上能夠看見一種非常熟悉的圖案。
那是鳶尾花,只不過這些鳶尾花與德蘭王國的標識並不完全相同——它們的色彩既不是紫色也不是淡藍色,而是一種特殊的黑色。
這個標識屬於普拉爾公國。
普拉爾公國在梵恩還是挺有名的,只不過,它的出名之處完全在於它的存在感與影響力。
在女神平原上,能夠像普拉爾公國這樣毫無存在感的案例實在是太少太少了,它擁有的軍力幾乎等於零,公國內部僅擁有極少量用於維護治安和穩定的部隊。
而在政治立場以及抉擇方面,普拉爾公國則是嚴重地依賴德蘭王國,說得誇張一些,它幾乎可以作為德蘭王國的臨海城鎮存在,這個小公國之所以一直存在,最大的原因還是因為德蘭王國比較尊重普拉爾大公,並且也願意藉此彰顯那種平原貴族們的緊密關係。
在這樣的一個地方臨時停靠,修格實在是沒有下去閒逛的想法,薇琳同樣如此。
於是,兩人便默契地留在了無風者號上,他們準備將這短短的半天時間全部用在研究事務以及後續的計劃制定上。
“你之前的判斷基本正確,對教授他們可能會採取的計劃的猜測也都準確命中了。”
薇琳將目光從自己手中的魔法信件上抬起,她晃了晃手中的紙張,嘴巴在不經意間癟了一下:“菲利克斯他們確實使用了你所說的……嗯,暴力手段,而且看起來非常暴力。”
坐在一旁,正對著筆記本寫寫畫畫的修格抬起頭來:“非常暴力?具體說說。”
薇琳就著手中的信件念道:“他不僅僅呼叫了剛剛成立的拂曉之劍,還向達斯維爾申請了一批專業計程車兵與載具,在收到我們發出的情報後,他們便第一時間趕往藍藻港……裡面提到,士兵們均是全副武裝,最終不僅使用了鍊金炸彈,甚至還動用了那些新式槍械,現在,藍藻港地精商會應該已經不復存在了。”
“預料之中的決定。”
修格拿起一旁的飲料壺,將沖泡好的提神飲倒入了薇琳那空空如也的水杯,他解釋道:“在一場漫長的對抗和鬥爭中,開啟突破口是非常重要的事情,對當下而言更是如此。”
薇琳拿起了水杯,她輕輕地吹了吹杯中飄出的熱氣,臉上的笑容變得有些無奈:“好吧,我以為我們之前抓到的那條魚能夠成為突破口的。”
“這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修格給自己也倒了一杯提神飲,他一邊說著,一邊扭頭看向了那些裝在鍊金容器當中的“面板蟲”:“想要研究清楚這些東西,我們需要的可不僅僅是大量時間……還需要充足的學術資源與人力,甚至還需要足夠的運氣。”
現在,這些被囚禁在鍊金容器裡的“面板蟲”都被額外地增加地了數層隔絕儀式。
不僅如此,修格還在這些容器上額外地設定了自己的暗淵魔力,在大量儀式與魔力的壓制和封鎖下,這些怪異的群落生物徹徹底底地陷入了近似於休眠的狀態,它們在那鍊金溶液當中緩緩地漂浮,軀體自然舒展,看起來宛若標本。
“我們對它們的瞭解還是太少了,這甚至會給我們的研究帶來很大的危險與隱患……相比之下,摸清楚黑日結社的行動思路會更加簡單有效。”
對此,薇琳似乎有些不置可否:“黑日結社的那些習性,我們也算是親身感受過很多次了,我承認,他們確實比起那些古老的造物更好對付,但我們能夠想到的東西,他們一定也能想到……我並不認為,我們這樣的行動能夠獲取到什麼真正有效的情報。”
修格收回了觀察“面板蟲”的目光,他看向坐在自己對面的女法師,說道:“對於這個問題,我的思考角度和你可能不太一樣。”
聽到這裡,薇琳的眉毛微微抬了抬,她當然不可能因為這樣的一句話就生氣,於是她問道:“說來聽聽,不一樣在哪裡?”
“這得從我們,黑日結社以及那些遠古造物的立場與身份出發。”
修格組織了一下語言,慢慢說道:“我們之所以會覺得這些遠古造物危險且棘手,最大的原因便在於,它們的行為方法與原理總是會超出我們的預料,它們的形態與擁有的能力本就非常詭異,再加上那些難以預測的行為,這就使得我們在短時間內無法真正地洞悉它們。”
“相比之下,無論黑日結社採取何等的策略,他們始終都沒有辦法超脫固有的框架。”
“固有的框架……”
薇琳抓住了修格話語中的重點,她輕聲重複了一遍這個詞語,原本略帶困惑之色的雙眼當中多出了幾分光彩:“伱的意思是,黑日結社的那些行為原理與規律仍舊能夠被洞悉和預測?”
修格點頭道:“儘管在很多人眼裡,這些黑日結社的成員都是不可理喻的瘋子,但事實上,他們的瘋狂程度卻極為有限……回顧一下我們之前的經歷吧,他們雖然會依照虛無縹緲的預言行事,但在做出那些事情時,卻又會制定一系列的周密計劃。”
“當然,我也可以說的稍微粗暴一點。”
修格露出了一個有些微妙的笑容:“他們瘋了,但卻瘋的並不徹底,看似為了達成目的不擇手段,但他們所使用的那些方法,卻又始終難以逃脫梵恩本身的規則,甚至他們還不得不求助於他們眼中那些‘卑劣個體’的力量。”
“至於我們前面談論的,針對黑日結社所採取的那些行動,現在應該就很好理解了。”
修格放下了自己的杯子,他的聲音也變得冷了下來:“既然他們沒有辦法脫離這套固有的框架,那麼我們要做的,自然就是將他們在這裡的所有投入儘可能地摧毀乾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