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那片在地上不斷撲騰的“面板”以及灑落在甲板上的奇異血液,修格理所當然地聯想到了那種源自久遠時代的“生命之彩”。
於是一根卡爾戎之觸快速探出,它用自己的末端在那些血液上輕輕劃過,並將些許血液帶到了修格的面前。
在那些不斷跳動的色彩中,一股熟悉的感覺隱隱傳來,修格確信,這個由巴多薩背部的一片面板異變而來的寄生物確確實實與“生命之彩”有著緊密的關係。
這些血液當中蘊藏的生命力雖然頗為稀薄,但修格仍舊能夠清晰地捕捉到那種來自遠古時代的特殊痕跡,當他利用自己的魔力感知去捕捉其中的跡象時,內心當中甚至會隱隱產生些許衝動,那是一種生靈對於生命力量的本能追求。
可憐的矮人巴多薩終於勉強從甲板上爬了起來。
修格之前甩出的療愈魔法書頁在魔力的作用下已然全面發揮了作用,逸散出來的翠綠色療愈光芒將巴多薩的身體緊緊包裹,他背脊上那塊無比猙獰的傷口也在魔法的作用下快速癒合,除卻殘留的些許疼痛感之外,現在的巴多薩已然恢復了正常。
他小心翼翼地躲到了桌椅的後面,驚恐地注視著那在甲板上不斷撲騰、跳躍的怪異存在,啞著嗓子問道:“那……那到底是個什麼東西?”
“如你所見,巴多薩大師,它是你背上的一塊面板……至少曾經是。”
聽見修格那平靜的回答,矮人本能地想要用手去碰自己的背,然而那不斷傳來的刺痛之感卻又讓他打消了這樣的想法,他恐懼地看著那片已經無法以常理形容的“面板”,嘴唇顫個不停,卻是半句話也說不出來。
修格看了巴多薩一眼,見他似乎已經消去了對於自己的敵意,便開始著手處理眼前的這個特殊寄生物以及那些血液痕跡,“生命之彩”的力量非常特殊,它或許並不如同為遠古造物的暗淵子嗣們那樣危險,但如果處理不夠妥當,說不定會引發一些連鎖反應。
因此,修格在完全封鎖那寄生物的同時,也利用自己的魔力,將那些散落在地面上的異常血液盡數收集或抹除,在暗淵魔力的作用下,“生命之彩”所帶來的那種充沛生命力以及殘留的印記均被完全消除。
至於那片生命力極度旺盛的寄生物,現在則被徹徹底底地鎖死在了一道由魔力構成的囚籠之中,任何人都沒有辦法透過湧動的魔法光彩看見其中的事物,只有修格知道,那寄生物直到現在還保持著旺盛的精力,只不過對比修格,它的力量實在是過於薄弱了,根本無法突破封鎖。
見情況已經穩定了下來,修格便斂去了自己的那些看起來頗為駭人的魔法,他轉身來到了巴多薩的身旁,快速地檢查了一下他的狀態,確認巴多薩的身上再也沒有任何的異常痕跡後,他便抬手扶著對方坐在了椅子上。
在巴多薩不安的注視下,修格輕輕地打了一個響指,於是一道基礎的溪流級修復魔法作用在了巴多薩那被破壞的衣物上。
巴多薩的衣物只是幾件非常普通的矮人服裝,上面沒有附著任何的魔法防護儀式,因此簡單的修復魔法便足以將那道裂口合攏,只不過和所有的修復魔法一樣,這種程度的恢復只能維繫一段時間,在魔力消失後,衣物仍舊會恢復成破損的模樣。
矮人抬起頭來,他舔了舔自己發乾的嘴唇,又伸手抹去了額頭上的冷汗,在畏懼地看了一眼那旁漂浮在修格身旁的魔法囚籠後,他用沙啞的嗓音說道:“謝謝……感謝你,那東西已經死透了嗎?”
修格搖搖頭:“不,它現在還是活蹦亂跳的,不過我可以保證,它不會再趴到你的身上了……這種魔法造物非常奇怪,依靠現有的魔法體系,恐怕根本沒有辦法制造出這樣的東西。”
巴多薩的頭腦還算清醒,聽了修格的這句話,再聯想到修格過去與黑日結社對抗的那些經歷,他立即反應了過來:“你是說,這玩意兒是黑日結社……”
“我不敢保證,只能說非常有可能。”
修格扭頭看了一眼那籠罩在旁邊的魔法屏障,嘆氣道:“外面恐怕已經亂成一團了,也幸好一切還算順利,至少巴多薩大師你現在並沒有昏厥過去,否則我可真的不好解釋了。”
“哼……修格先生,對我們而言,報答他人的幫助就像喝酒一樣理所應當,我會幫你澄清的。”
見巴多薩表現得非常配合,修格決定趁熱打鐵,他點頭道:“這艘無風者號上恐怕並不安全,如果諸位願意信任我以及拂曉社,請儘快來我們的艙室一趟……我擔心,遭到這些東西寄生的不止你一人,想要弄清楚背後的緣由,我們還需要坐下來詳談。”
聽到這話,巴多薩立即又想起了自己背脊上傳來的那種麻癢與刺痛感,他的面容一陣抽搐,隨後便忙不迭地點起頭來。
……
發生在無風者號甲板上的騷亂以驚人的效率平息了下來。
當隔絕視線的魔法屏障撤去後,眾人發現,之前爆發衝突的修格與矮人巴多薩似乎並沒有任何異狀,桌椅旁既沒有任何的血跡也沒有搏鬥的痕跡,巴多薩好端端地坐在椅子上,身上的衣物似乎也是完整的,只是面色有些慘淡,嘴唇也有些發白。
薇琳以及其餘的幾名施法者都注意到了懸浮在修格身旁的那團魔法光澤,於是法師們的表情都出現了些許變化,溪流級以上的法師都知道,這是一個非常標準的“魔法囚籠”,專門用來控制、囚禁一些較小的魔法生物,或用來臨時隔絕危險的鍊金物品。
這足以表明,剛剛確實發生了一些不為人知的隱秘事件。
然而此時,巴多薩卻主動開口,他告訴眾人,自己在多日前不小心遭受了一名野法師的襲擊,一道經過特殊工藝處理的細針扎進了他背部的肌肉裡,所幸拂曉社的修格·恩斯特替他成功取出,現在已經沒有大礙了。
但凡是個正常人,都能看出巴多薩隱瞞了一些什麼,但既然當事人已經發話,他們自然也無法繼續追究,只不過這一次的騷亂卻為修格本人以及拂曉社增添了幾道神秘的色彩,同時也讓這些坐船的乘客們多了一些新鮮的談資。
矮人們雖然以粗魯以及小心眼的行事風格著稱,但他們在面對麻煩與危險時卻也會表現出足夠的尊重與謹慎,剛剛遭受了創傷的巴多薩甚至沒有回到自己的艙室當中更換衣物,便直接帶著矮人使團的成員們跟著修格等人來到了拂曉社的船艙裡。
來到這裡的不僅有矮人,同時也有一名法委會的河谷級法師,他是這艘無風者號遊輪上的法委會負責人之一。
修格與薇琳在經過短暫的討論後,一致認為此事需要法委會的見證與參與。
矮人巴多薩身上突然出現的寄生物表明,在過去的這段時間裡,他們所警惕的敵人並非一無所動,他們正在以某種能夠瞞過魔法鼠群以及船上魔法秘儀的方法暗中推動著自己的計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