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晚些的時間,給大姐又去了一個電話,電話那頭大姐讓他二十分鐘給家裡打。阿睿知道要和父母通話了,稍後打過去,電話只響了一下,就聽見那個日思夜想的聲音,“阿睿,你怎麼跑到上海去了?怎麼不住賓館了,現在住哪裡,飯吃過沒有?”
一連串的詢問,讓阿睿突然間眼眶一紅,老媽從來都只關係他過得好不好,身體好不好,至於工作的事情一句都沒說。
阿睿有點哽咽,但是還是強顏歡笑,對老媽“好得很,剛吃了小紹興的雞粥,還吃了份白斬雞。換的地方在江邊,風景好得很,也不貴。”
電話那頭的老媽似乎在思考兒子說得江邊是哪裡,接著對阿睿說“我和你外婆說好了,你明天就去外婆家,外婆把那間一直住得閣樓給你收拾出來了,回到上海,要住在自己家裡。這樣我們聯絡你也方便,你曉得不?在外面要自己小心,不要發脾氣,不要和別人打架,晚上不要出去。你曉得哇啦?回答我呀!”
老媽像機關炮一樣,一連串的要求,雖然感覺有點小小的不耐煩,但是阿睿明白母親的擔憂,“好的,我明天就去外婆家,不會在外面和人打架的,我又不是小孩子了,老媽你放心,晚上我也不出去。”
得到了兒子的保證,老媽心裡舒服許多,反過來對阿睿說“工作既然已經辭了,就安心在上海好好找工作,我不求你大富大貴,只求你平平安安,曉得了哇?每天給我打個電話,讓我知道你平安。”
“啊!每天呀!”阿睿聽得有點不是那麼樂意,這簡直成了日報寶寶了,每天都要彙報。
“怎麼不可以?家裡又不是沒電話,外婆家的電話費,都由媽媽來交,你別擔心。”
“哦,好吧!”只好無奈地聽霸道老媽的要求。
但是其實阿睿心裡還是很暖的,很開心的,起碼每天可以聽到老媽的聲音了。
又說了兩句,就聽老媽叫老爸來聽電話,但是電話那頭只聽見老爸沉聲說“讓他好好管好自己就行了!”
老媽嘟囔的埋怨著什麼,阿睿沒聽清,老媽怕阿睿心裡不舒服,對阿睿說“你爸和你天明叔叔在下棋,關鍵時刻,等空了再給你打,你明天到外婆家打給我,曉得哇,錢還夠不夠?晚點我再匯點給你!”
阿睿連忙說“夠的,媽!還有好多呢,不要給我寄錢!”
老媽似乎還想說什麼,停頓了幾秒,然後用很剋制的語氣對阿睿說“阿睿呀,好好的,千萬不要在外面惹事,好好找份工作做。”
阿睿知道母親話裡的含義,一邊鄭重的點頭,一邊對老媽說“我曉得了,媽!你放心吧,我明天到了給你打電話,長途太貴,我先掛了!”
阿睿想等老媽先掛,但是聽到對面久久沒有掛機的聲音,喊了兩聲,沒有反應,只聽到電話那頭傳來隱隱的抽泣的聲音,阿睿突然感覺心痛,他知道看似霸道的老媽,還是沒忍住眼淚,說了聲“老媽,我會好好的!”這才掛了電話。
這通電話打完,老媽的期望,就業形勢的不明朗,讓阿睿心情又開始沉重!
第二天一早阿睿退掉了房間,阿叔滿臉不樂意的對阿睿說“住不滿三天,沒有優惠的,只能按照40一天算。”
阿睿笑笑,回到說好,他不會因為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和這個阿叔糾纏,倒是幫忙的那個小姑娘可能要難做了,雖然她不在場。
拖著行李,阿睿找尋著公交車,但是似乎沒有直達的,轉了兩部車才到了那個小時候熟悉的弄堂口。
門口已經夏季的熱鬧,顯得的有些冷清,大概是上班的時間,阿睿拖著行李走在弄堂裡,時不時地還能碰見鄰居。
不過沒有像老媽回來的那種歡迎,至多的是一種打量的眼神,猜測著阿睿的身份,還有來意。
阿睿只能用微笑回應,默默地拖著行李朝裡面走去,小弄堂沒有什麼變化,只是看起來更破舊,和小時候的影響有著不少的出入。
外婆的那個路口很好找,通道處靠近弄堂主路那裡有一個小便池,阿睿向左轉了進去,一眼就可以看到頂頭外婆的那間,只是現在外面多搭了一個小棚子,棚子看起蠻簡陋的。
拉著行李繼續走的時候,一個稍顯佝僂的老人從房間走了出來,穿著樸素的黑色棉襖,腳下套著一雙棉鞋,將手中一個又小又破的鋁鍋拿出來,身後跟著一隻咖色的小貓。
老人低著頭將小鋁鍋裡的雜魚倒在了一個飯盆裡,小黃貓慢悠悠地走過去,低頭吃了起來,老人輕輕地擼著貓的後背,小貓顯得得很舒服,老人似乎也感受到了,微笑著看著它。
阿睿看到這個場景有點心酸的哽咽,那一年來上海,外婆還是一個健朗的人,只是七八年不見,就顯得的老態十足,歲月是情親最無情的刀,每一天都讓愛你的人離你更遠一點。
阿睿收拾心情,帶著陽光的微笑走到老人身邊,輕輕地喊著“阿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