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但凡進去的,上到宰相首輔,下至九品小吏,從文官到武將兵卒,迄今為止,沒有一個能活著出來。
雖說人死不過頭點地,可北獄卻比死更讓人恐懼。
除了各種讓人聞之喪膽的酷刑,還有一樣,簡直是罪首的剋星——
那便是,進了北獄之人,幾乎全都是株連親族的下場!
能為朝廷賣命之人,若是文官,即便最小的官職,都由親族層層舉薦。
若是武官,從兵卒起,便是軍戶。
一個人赴死或許有人會不懼,若“闔族皆誅”,任誰都要思忖再三!
只因男子這一句話,沈姝便即刻確認了兩件事——
第一,這小廝身份,必不是普通刺客,否則,他不會聽見“北獄”二字便嚇成這樣。
男子勢必已勘破他的身份,才會一言命中他的死穴。
第二,男子攔下她的匕首,留下那小廝性命,竟是為了審訊!
思及此,沈姝看向男子的目光,多了幾分感激和期盼。
比起殺了小廝,她自然更想知道幕後指使是誰。
可是方才,她的身手和小廝之間懸殊太大,簡單粗暴一擊斃命,才是上選。
而此刻,有這位大內密探出面,即便小廝身份特殊,也必能查出背後的隱情,說不定,還能為沈家主持公道!
在沈姝期盼的目光裡,男子解開小廝啞穴,帶著令人窒息的威壓,聲音沉冷問道:
“誰派你來的?為何放火?”
“是、是趙司馬派小的來,只說等練武場的火光弱些,就放火燒竹林,別的小的一概不知。”
“今夜潛進沈府一共幾人,是何身份?”
“八、八個人,都是前鋒營的兵卒,只、只聽上峰命令列事。”
“練武場的火,是誰放的?”
“是、是我們放的。”
男子問到這,不再追問下去,只冷冷道:“他日若有人問起,實話實說,否則……”
“小、小的一定照實說,一定照……”
小廝的話還沒說完,男子抬手一個手刀,他瞬間軟趴趴昏死在地上。
趙司馬、前鋒營。
這幾個字,沈姝聽得清清楚楚,心中震驚到無以復加。
趙司馬在雲疆都護府,是僅次於蕭都護和阿爹的正五品實權官吏。
他竟敢派人趁夜潛入上官的府裡放火,好大的膽子!
沈姝還來不及細想——
男子已經站起身,走到她面前。
斑駁的月影下,男子清冷俊美的面容,似蒙著一層如玉般的溫潤光澤,全然不似方才審訊那小廝時冷厲駭人的模樣。
他嗓音低沉利落地道:“眼下有兩件事,還需姑娘做個抉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