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再見了。”玖蘇望著昭晞離去的身影,面無表情的輕聲說道。踏入這離塵谷後,她孤寂的人生被連連打破,南星許是個例外,但是這種例外還是一個就夠了,望著驟然暗下的天色,將燈燭熄滅後,躺倒床上,在淺淺風聲中淡淡入眠,明日等待她的又會是什麼呢?
翌日清晨,日光斜斜射入屋內,玖蘇幽幽轉醒,聞及窗外喧鬧聲聲,似是第二宮的試煉即將開始了。忙起身更衣整理,回身瞧見趴在床尾的小玄不見了,環望了下,似是不在屋內,想來是早晨偷偷跑出去玩了。
將紙窗開啟,散盡屋內的濁氣,卻只能張開小小的縫隙,玖蘇略略蹙眉,倒為在意,將乾坤袋整理好後,緩緩踏出了門。刺目的金黃之色令玖蘇一驚,定了定心神,望去,只見自己的屋外已然是向日葵之家了,交纏的藤蔓爬滿屋簷,朵朵向日葵開於其上,連門都沒能倖免,紙窗外更甚,玖蘇眼角抽動,怪不得方才覺得屋中的日光都是一縷一縷的,原來如此。
藤蔓垂在屋簷下,底部是大朵的向日葵,而始作俑者正窩在上面幽幽的蕩著鞦韆,雙眼上蓋著兩片嫩葉,頭頂開著一朵小花,玖蘇僵硬的低下頭望了眼腳下那金黃色的花瓣毯,鼻尖縈繞濃濃的向日葵的花香,玖蘇只覺呼吸都不暢了。
不遠處小玄晃盪著小耳朵跳著腳跑來,圓圓的小腦袋上套著一圈的向日葵,尾尖處也連著一個小向日葵花苞,隨著跑動左右搖擺,看到玖蘇後,定住了跑到的腳步,晃了晃肥碩的小身子,隨即向著玖蘇咧著嘴露出一排尖尖的小牙,似是在炫耀一般,玖蘇見狀又好笑又尷尬的想咳嗽,這一來一往,生生嗆住。
“嗯?”昭晞聞聲瞬間清醒,將遮目的嫩葉拿下,睜開眼睛,看著站在一旁的玖蘇,瞬間起身,拍手笑道,“小蘇姐姐醒啦,早上好啊,又是朝氣蓬勃的一天!”
“這,是怎麼一回事?”玖蘇嘴角抽動,眉頭深深蹙起,努力平穩亂掉的呼吸,壓低聲音道。
“啊!”昭晞一怔,隨即跳起來拍手笑道,“這全部全部,都是昭晞送給小蘇姐姐的,都是昭晞最喜歡的太陽花,昭晞想把最最好的陽光都送給小蘇姐姐。”
“這,只會擋光吧。”玖蘇深深蹙眉,無奈扶額,輕聲道。
“哎?”昭晞猛然一怔,顯然沒有料想到這一層,捏著手指,低下頭輕聲說,“昭晞沒想到,昭晞只是想,想把昭晞最好的東西分給小蘇姐姐,昭晞……”越到後面聲音越小,到最後則似是蚊蟲之聲一般。
玖蘇無奈的嘆了口氣,想到昭晞是個孩童,心性頑皮點也是正常的,這般想著,努力將聲音放緩,道:“你想把好東西分給我,很感謝,但是,你沒發覺,她們都是繞著走嗎?”她忽然覺得,較比之下,南星的性子真是沉穩多了。
“哎?”昭晞聞言一怔,隨即環望了下,發覺大家似是都有意無意的避開這條路,而相鄰房間中的人則是特意繞一圈來出院門,登時撓撓頭,不解的說道,“為什麼大家都避開呢,大家都不喜歡朝氣蓬勃的太陽花嗎?”
玖蘇調整呼吸正欲開口卻聽一陣嗡鳴之聲,略略蹙眉,趴在地上與花瓣耍的開心的小玄也是瞬間跳起,扎著毛警惕的看著四周。玖蘇順著聲音的方向一瞧,登時一怔,蜂群直奔此處而來,足有百餘隻。
“啊!”昭晞見狀驚叫,連忙將掛於腰間的靈器套在手上,但是越是慌亂越是套不上去,急的咬牙,額頭直冒汗。
眼瞧著蜂群逼近,玖蘇眉目一凜,掃了眼攬月亭下的水池,將靈力凝集與右手,手心一轉,池中的水驟然騰起,飛往玖蘇身前,玖蘇手腕翻轉,騰起的水凝成一個大大的水球浮在空中,隨著玖蘇緩緩收回化為拳狀的手,慢慢向後退,瞧著蜂群越來越近,玖蘇眉心一蹙,一個發力,化拳為掌,猛然向前,水球驟然變為冰盾。
蜂群一時不查,噼裡啪啦的撞到了冰盾之上,掉落在地上,而後緩緩飛離而去。昭晞十分不易的將靈器套在手上,對準蜂群,空筒內靈力凝集,化作靈炮轟然向前,將蜂群打散。群蜂四散而逃,整個院內登時亂了套,尖叫聲、蜂鳴聲不絕於耳,昭晞還在閉著眼睛掃射,而發出的靈擊卻是變成了葵花籽。
玖蘇正專心對陣群峰,卻突然被飛來的一粒葵花籽打中。頭瞬間向右偏了一下,撫了下被打中的地方,轉眸見昭晞仰頭閉著眼睛亂打。再瞧院內亂飛的蜜蜂,嘆了口氣,輕聲道:“好了,快離開這,去神樹那邊吧,不然一會蜂群又圍過來了。”
“嗯?”昭晞聞聲緩緩睜開眼,低著頭瞧了眼四周,見一眾人都在驚叫著躲避蜜蜂,爭相向院外奔去,頗有些不好意思的吐吐舌,道,“蜜蜂,是被太陽花引來的嗎?昭晞也沒想到會這樣,現在該怎麼辦呀。”
玖蘇略略蹙眉,將小玄塞進乾坤袋,道:“如今之勢,已經不是你我之力所能及,將這花變沒,等會見了仙使認個錯,走吧,去神樹。”
“嗯。”昭晞神色低落的點點頭,單手一揮,那爬滿屋簷的向日葵驟然消散,昭晞低著頭,輕聲說道,“昭晞也沒想到會這般,都是昭晞的錯。”
“別想太多,走吧。”玖蘇僵硬的將垂頭喪氣的昭晞扶起,輕聲道,隨即卻發覺自己的頭頂有些許癢感,便探手向抓一下,卻摸到一個物什,驟然一愣,順著那物什摸了下,有著細微的毛刺,略微有些扎手,有莖有葉,好像是一朵花,花?“啊!!”玖蘇猛然一愣,隨即尖叫聲響徹雲霄,池水翻騰,在空中肆虐的群蜂渾身一顫,紛紛掉落,在神樹下品茶的珏玉使一口茶驟然噴出,猛地嗆咳。
一旁的昭晞捂著耳朵蹲坐在地上,小臉皺成一團,見玖蘇的驚叫聲緩緩變小的時候,炸著頭髮,輕聲道:“這好像是葵籽生花了,昭晞不是故意的。”
“我不想在聽這句話了!”玖蘇似是咬牙切齒一般,將頭頂開出的小花向下扯,卻是猛地一疼。
昭晞低頭輕咬下唇,道:“那個,那個花是扯不下來的,不過,不用擔心,兩個時辰後就會自己消失了,就兩個時辰呢。”
“兩個時辰,頂著花!”玖蘇的聲音似是從牙縫內擠出一般,掃了眼一臉歉意的始作俑者,深深呼了口氣,平定心神,道,“罷了,兩個時辰而已。”說著,奔著院門而去,昭晞攪動手指,跟在身後,玖蘇一個冷眼,昭晞立馬頓住腳步,而玖蘇轉過頭之後,昭晞便立即跟上。
出了院門,玖蘇頂著隨風搖曳的太陽花,接受著一眾人目光的洗禮,南星自身後奔來,看到玖蘇後正欲開口打招呼,卻在瞧見了玖蘇頭頂的小花後,猛然怔住,隨即大笑道:“噗哈哈哈,蘇蘇,蘇蘇開花了!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