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雨綿綿似是美人低語,饒是萬里征程也不覺苦累,那低聲吟唱的悲歌,訴說著生死相隔的絕望之愛。曾有言之,意念之深處,可由心生物,似與真物無別,但終究是有形而無魂,似是那遙遙無盡的萬里桃林,縱使美好,卻終是幻滅。
萬里桃林從中分開,一石階蜿蜒向前,似是磨砂英石製成,桃花紛揚,而那石階之上卻是一塵不染,玖蘇略略蹙眉,踏與其上,接觸石階的瞬間,靈風驟起,玖蘇只覺周身一震,繼而便發覺靈息被封,無法動用靈力,不禁擰眉,抬眸望了眼似是無邊際的石階,不禁有些氣急,正欲越階而上,卻發覺雙腿灌鉛一般,似是有千金之重,連忙收回。玖蘇來回試了幾次,若不越階除了不能用靈力沒有其他異常,但是如果想越階而上,一次邁兩階便會雙腿似重千金,不可挪動半分。
君遷見狀將紙扇反折在手,搖頭無奈一笑,道:“看來這石階讓我們腳踏實地,步步腳印的向前,竟能做到這般,空山幽谷果然名不虛傳。”
玖蘇蹙眉不語,緩步向前,不時觀望著兩側的桃林,饒是花瓣漫天飛舞,卻半點不落於這石階之上。小玄卯足了勁向上一跳,前爪驟然失力,向前一翻,結結實實的摔了個狗啃泥。君遷無奈一笑,上前想將小玄抱起,小玄卻是不領情,衝著君遷齜牙咧嘴,雙耳背後,發出嗚咽聲。
“不想他抱,便自己走。”玖蘇徑直向前,只留下一句,並未理會。
小玄似是斟酌了下,瞥了一眼笑容淺淺的君遷,撥出一計鼻息後,閉上雙眼,將臉轉向一旁,將前爪抬起,似是極為不願一般。
君遷無奈一笑,將小玄抱在懷裡,追趕前方已走出十數步的玖蘇。林中漫步,雙耳是微風淡淡,鼻尖似縈繞著陣陣花香,秋高氣爽,陣陣秋風之下,並不覺得炎熱。玖蘇在前,君遷抱著小玄跟在後,清風吹起衣襟,君遷只覺雙袖盈風,以寬袖遮擋小玄,以免邪風入體,小玄正把玩著君遷的髮帶,將髮帶一角送與口中向下一扯,三千青絲驟然飛散,似是潑墨一般覆於脊後。
“玖蘇,這風似是大了些,莫要走那般快,且在我身後躲躲。”君遷溫聲道。
玖蘇聞言,並未言語,只是回眸望了眼君遷,這一望,便是愣住,清目含水,囅然而笑,長風盈袖,青絲隨風而舞,好一個溫文爾雅,品貌非凡的翩翩佳公子。
察覺到玖蘇的失神,不禁雙目幽光,笑容更甚,似是不解的微微蹙眉,道“玖蘇?怎的這般瞧著在下,可是落了什麼東西。”這般說著,指尖輕輕劃過唇角。
玖蘇驟然回神,聽到君遷的話語不禁嘴角一抽,淡淡翻了個白眼,不予理會,腳下卻是放緩了些。衣襬劃過,石階與桃林相接出突然出現一圈圈的水波紋,似是環狀向外盪漾,君遷見狀一怔,隨即定下腳步,上前細細檢視,以摺扇輕點。
“這是,”君遷蹙眉,出聲道,“靈印?”
“什麼?”玖蘇聞聲,回身問道。
“原來如此,竟是這般的精妙,不愧為空山幽谷。”君遷雙目幽光,輕搖摺扇,連連稱讚道。
玖蘇蹙眉不解,君遷見狀笑道:“若在下猜的不錯,這萬里桃林乃意念之幻術,如今我們應是在一處靈山之上,而這石階乃翻山之路,而那桃林萬里,秋時四季都乃幻象。”說著抬手將手穿過靈印,清脆之聲傳出,內外似是無異,君遷將手向前滑動,穿過桃樹的瞬間,那桃樹驟然消失化作數塊青白碎玉漂浮於空中,散發出晶瑩幽光,驚異非常,在桃花映襯之下更顯奇幻。而手穿過後,碎玉瞬間凝結,又化為桃樹,與方才無異。
見狀,玖蘇眼角抽動,她已不知該作何反應,只是愣愣的望著侃侃而談的君遷,若是不曾有他,只怕自己要在這萬里桃林困上好一陣了,這邊是人各有所長吧,這般想著不禁撫掌而笑,雖只是唇角微揚,卻目含秋光。
君遷登時一愣,卻是搖頭淡笑不語,將懷中掙扎的小玄放下,便率先踏石階而上,玖蘇見狀,加快腳步走到君遷之前,負手而上,君遷見狀只笑而不語。
兩人走了陣,只覺口乾舌燥,玖蘇拭去額尖的薄汗,輕聲問道:“幾時了。”
不似玖蘇那般,君遷依舊瀟灑肆意,望了眼身後的日光,道:“想來有兩個時辰了。”
玖蘇定下腳步,調整略紊亂的呼吸,見身旁的小玄吐著舌頭,小身體搖搖晃晃,強撐著上了個臺階後,便仰躺在一處,不禁搖頭,俯身將其抱起,小玄在玖蘇懷中翻了個身,便沉沉睡去,毛茸茸的一團縮在手心,著實可愛的緊。
君遷抬眸望了眼似是無邊際的石階,看向略帶倦容的玖蘇,輕聲道:“想來也快到山頂了,且先坐下歇息,恢復了氣力在行進也不遲,萬里之程,不急在一時。”
玖蘇不置可否的點點頭,隨即轉身坐於石階之上,君遷理理長衫,與她並排而坐,卻隔了些距離,取出髮帶將飛亂的青絲束縛,望了一眼身旁閉目養神的玖蘇,輕聲道:“在下教玖蘇手談可好,玖蘇可曾接觸過?”
玖蘇聞言,雙目微啟,繼而閉目,輕聲道:“未曾入市,不曾接觸。”
君遷微微一笑道:“如此甚好,只是如今無盤無子,單口相述怕玖蘇不甚理解,等出了這幽谷,若玖蘇想寫,在下定傾囊相授。”
“多謝。”
兩人皆閉眸不語,萬里桃林只聞風聲淺淺,卻不顯蕭瑟,歇息了陣,兩人皆恢復了些許氣力,便繼續向前行進,也不知是過了多久,抬眸望去,那石階之上終是現出了兩扇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