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羅棋佈,夏日的夜,溫熱的風消不散白日的暑氣,僕人們用鐵製器皿從地窖將鑿成西瓜大小的冰塊運往子爵府。
長桌中央擺放一塊雕刻精緻飛鳥寒冰,美味菜餚擺放在四周。
菜餚豐盛,產自東邊海灣的星落魚,西方沃裡山脈的黑水潭蜥蜴,北方凍土獨有的雪山兔,南方神聖聯盟特產白日珠。
東南西北,各色美食齊聚一堂,如此規格,菜餚稀奇,廚藝精湛,在勳爵當中是極為罕見了。
很難理解,一個算不得多富裕的子爵,會捨得佈置這麼一桌盛宴,而這場盛宴只有兩位享用。
換上一身得體禮服,利亞姆坐在長桌主位對面,視線匆匆掃過美味,神情有些頹然。
年齡在十六歲左右的女僕為他杯中倒上殷紅如血的酒,站在旁邊,微低著頭,神情有些緊張,又有些好奇,悄悄地打量對方。
左手手指不自覺扣在桌面上,右手端起高腳杯,有規律的搖晃。
目光透過殷紅,迷離中已飄向了遠方,在那孤獨的房間裡,她是否還在悲傷,臉上掛滿淚痕,心痛到無以復加。
若說此刻的利亞姆會因負了那女子而後悔,他只怕當時心不狠,話不重,斬不斷她的情絲。
她倔強的執拗,愛了便不會回頭,即使是撞得頭破血流、粉身碎骨,也不會放棄啊。
“焦麗啊,我該如何令你死心啊,你這般,我該如何做才好...”那女子追在車後的畫面歷歷在目,她不鬧,直流淚,跟在車後面。
人的兩條腿又如何趕得上四條腿的畜生,不知道跌倒了多少次,不知道追出了多遠,膝蓋鮮血淋漓,染紅了衣裙,跌跌撞撞,留下一條鮮紅的腳印。
約書亞子爵撩開簾子,瞄了眼那個少女,沒有說話。
利亞姆目光始終看著遠方,他不敢回頭,回頭就狠不下心。
當侍從前來報告那女子已經昏過去了,利亞姆說話了,“不用管,讓她死在路上。”
約書亞子爵則擺了擺手,吩咐其中一名侍從將女子帶回孤兒院。
利亞姆的心沉了下去,不再言語,一路沉默,傍晚時分,馬車回到了凱蒂蘭特,懷特·約書亞子爵的封地。
當約書亞子爵拄著柺杖走進餐廳,坐在主位,貼身男僕將柺杖拿走,為他繫上餐巾,恭敬站在旁邊。
“今日起,你就姓約書亞,是我失散多年的私生孫子,等我老死之後,繼承偌大家產,世襲伯格王國子爵爵位。”約書亞開門見山,也不藏著掖著,這倒令利亞姆有些措手不及。
利亞姆立刻站起來,跪在地上,高聲道:“孩兒叩見父親大人!”
老約書亞點了點頭,示意對方入座。
晚宴開始,兩位貼身僕人服侍兩位主人進餐,這是一場沉悶至極的晚宴,老約書亞只吃飯,也不說話,而年輕的小約書亞,則顯得心事重重。
當長桌中央的寒冰融化了一半,老約書亞放下餐刀,用餐巾擦了擦嘴,向貼身男僕招招手。
對方很有眼力見兒的走過來,將柺杖遞給了對方,攙扶著站起來。
“飯後記得回臥室好好讀書,那是我留給你的考驗,不要偷懶。”老約書亞邊說邊向外走,對起身相送的利亞姆擺了擺手,示意對方繼續用餐。
看著老邁的身影漸行漸遠,利亞姆滿面笑容漸漸消失,右眼中的“帷幕”悄無聲息散去。
利亞姆坐回位子,用手拿起一根雞腿大口朵頤,吃了一會,向身旁的女孩招招手。“來,一起吃。”
“我?”少女非常詫異。
“整個餐廳除了你還有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