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別的選擇，你不會選擇獻祭自己的母親，這證明她一定很特殊。你發現了她的特殊之處，而這種特殊之處可以給你帶來巨大的好處，哪怕是從此以後無人照顧也無所謂。”
“還有什麼呢？哦，你的父親。你說你出身一個富裕的商人之家，對嗎？那你能告訴我，這是什麼嗎？”
席勒看到傲慢的手裡拿著一顆指尖那麼大的藍色寶石。寶石的周圍鑲嵌著藤蔓的花紋，那是一個非常精巧漂亮的袖釦。
之所以是袖釦，是因為普通的寶石釦子或是胸針背面都採取的是平切設計，也就是一刀切一個平面，然後鑲嵌在金屬底座上。
但是，袖釦是扣在袖口上的。因為要方便手部活動，不能夠太重。為了減輕寶石的重量，通常會採取內凹式的切割，也就是往寶石的凸面挖下去，做成一個弧形的罩子，然後再鑲嵌在底座上。
製作足夠精巧的袖釦，只有很薄的一層寶石，再配合更為精巧的金屬鏤空工藝，放在手裡幾乎感覺不出任何重量。
“是釦子。”亨利回答道，“一個藍晶寶石釦子。”
傲慢還沒說什麼，席勒先嘆了口氣說：“下次裝有錢人之前先做好功課吧，孩子。這是個袖釦。”
“那不也還是釦子嗎？”亨利說。
席勒懶得跟他解釋，也走到了窗前坐下，從傲慢手上拿過那枚袖釦擺弄著，然後說：“這就是問題所在。在你看來，所有釦子都是釦子。但在有錢人看來，如果不把釦子分成十個八個門類，採取百十種新工藝，又怎麼把你這樣想裝有錢人的人擋在門外呢？”
“你說什麼？！”亨利冷冷地盯著席勒說，“我父親是鎮子上的富商，我只是剛剛沒看清！這確實是藍晶石袖釦……”
傲慢也並沒有和他爭辯，只是把手搭在桌子上說：“人們總是喜歡幻想自己缺少的東西。既然你把你的父親想象成一位體面的富商，那麼恐怕他的地位不會太高，工作也不會很體面。或許是個體力勞動者。”
“當然，他應該早就死了。否則也不會給你這麼多幻想的空間。或者可能你其實根本就沒見過他。從你有記憶開始，你就只有你母親一個親人。”
“你們的經濟狀況同樣也沒那麼好，這從來都不是你想過的生活。你母親無法讓你過上你想要的好日子。所以你認為這是她欠你的。用她的命來換你理想當中的生活是理所當然的，你毫不猶豫地獻祭了她。”
“但是可惜，你並沒能成功，有什麼東西錯了。祭祀儀式失敗了，不但成不了人上人，還連人都當不了了。”
“你沒有辦法接受你制定出的如此完美的計劃失敗，也接受不了常常能夠愚弄他人的如此聰明的你，變成了今天這副慘狀。於是你把一切都怪到了惡靈頭上。”
“你記憶當中毀了一切的惡靈的形象，可不是憑空想象出來的。你以前見到過這樣一具燒焦的乾屍，甚至是從他那裡得知了有關祭祀儀式的事，才有了想要嘗試的打算。”
“儀式失敗了。你覺得當初就不該聽那個惡靈的話，要不然也不會害死母親和你自己。你把它當做了一切悲劇的源頭，也覺得是它殺死了你和你母親。”
“這具焦屍看起來有點眼熟，好像就是你口中，許多年前在村子裡被害的小女孩。”
席勒想起了剛剛看到的突然出現在房間中央的焦屍，好像確實和小男孩夢境當中出現在那個女人面前的邪靈一模一樣。
“哦，我明白了。”席勒笑了笑說，“你該不會是聽信了惡靈的鬼話，獻祭了自己的母親，還害死了自己，不甘心才來到這裡，想找惡靈的麻煩吧？”
看著亨利扭曲的表情，席勒就知道自己說中了，主要是傲慢說中了。他對於亨利的身世的推測，應該八九不離十。這種人破防的嘴臉總是千篇一律。
亨利發出了一聲尖叫，他的口中噴出一層藍色的薄霧，朝著傲慢飛去。可是忽然，傲慢的身前出現了一縷火焰，霧氣頃刻之間就消散了。
“曼妮！！你為什麼又要阻攔我？！這兩個外來者把醫院弄得一團糟！我要殺了他們！”亨利尖叫道。
傲慢露出了明顯的無趣的表情。席勒知道這是因為亨利的心理素質太差，傲慢還沒有開始發力他就倒下了。
十分了解傲慢的席勒知道，傲慢現在說的這些推測，不過只是開胃菜而已。因為他還沒有提到，以惡人的姿態出現在小男孩的夢境裡的福斯特醫生到底是怎麼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