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巴基匕首高高揚起的一瞬間,一個身影怒吼著從旁邊衝過來,抱住了他的腰,將他撞倒在了地上,星條旗圖案的盾牌“砰”的一聲砸在了巴基的脖子上,巴基發出一聲慘叫,然後昏了過去。
史蒂夫喘著粗氣,那些雜亂的資訊終於被他清除出了腦海,他非常疲憊的站起身,朝著彼得走去,還沒等他靠近彼得,飛過來的斯塔克就攔住了他,黑洞洞的炮口對著史蒂夫,斯塔克冷冷地說:“退後,離他遠點,你這個九頭蛇的同夥!”
“如果不是你包庇這個該死的九頭蛇殺手,彼得怎麼會受傷?你差點害死了他!”斯塔克憤怒的說。
“我不是,我沒有想到……”那種濃重的血腥味傳到史蒂夫的鼻子裡的時候,他再也說不出話了,他緩緩半跪下來,將手上的盾牌磕在了亂石灘的石堆當中。
他使勁的閉上眼睛,往日裡無數的噩夢又開始在腦中翻騰,他感覺到周圍的空氣越來越稀薄,似乎已經不能供給他肺部的工作。
彼得倒下的身影和從前那些犧牲的戰友們重合在一起,而揮舞屠刀的人從邪惡的九頭蛇,變成了他曾經的好友巴基,現實和虛幻交織在一起,史蒂夫已經無法分清這一切。
“總是這樣……”聲音像從他嗓子眼中擠出來一樣:“每次都是這樣,我沒有救得了他們,他們就死在我面前……永遠都是這樣,永遠都不會有盡頭……”
斯塔克看到史蒂夫的眼睛通紅,他深吸了兩口氣,終於冷靜了下來,環顧四周,看到已經被自己炸得坑坑窪窪的荒灘,他操縱著機甲緩緩落地,在遠處看著史蒂夫,聲音如同荒灘上數年不變的風聲。
“……美國隊長,你知道嗎?最可笑的就是,那群只想在戰爭中斂財的將軍們告訴你,你可以拯救世界,你可以拯救任何人……”
“他們自己都不信,但是你信了。”
看著面前這個半跪在地上的強壯男人,他手裡的那面盾牌依舊顏色鮮豔、光澤照人,似乎在這70年來從未被忘記過。
可這個已經沉睡了70年的老人,就好像永遠被困在了那個戰爭的年代,永遠被捆縛在一群利己者為他編制的那個最偉大,也是最可笑的謊言當中。
令斯塔克感到不敢置信的是,在這一刻,他竟然生出了幾分感同身受的同情和憐憫,因為他也曾被那群高喊著正義口號的人所綁架過,但他和美國隊長唯一的不同的是,他有反抗的餘地,他有佩珀,有奧巴代亞,可史蒂夫什麼都沒有。
他僅有一腔熱血,一頭扎進這個他從來沒有見到過真面目的黑暗漩渦當中,成為歷史車輪滾滾向前之後車轍邊緣的餘灰,像個不肯出戲的瘋子,踐行著那一套已經不再被人認可的正義。
就在這一刻,斯塔克忽然能理解,史蒂夫到底為什麼那麼在意他的最後一個戰友了,或許,他總得找點什麼,來證明他所追求的那一切不是虛無,總希望他和那一代人的付出,還有另一個見證者,而不是一場他在自己的腦海當中虛構出的幻夢。
他希望有另一個人告訴他,他們曾經成功過,就算這個故事的開端不過是假大空的謊言,也有無數人為此而付出生命,不該被就此遺忘,被掃進歷史的故事堆。
斯塔克的飛到彼得身邊,幫他處理傷口,等到彼得的呼吸平穩起來,斯塔克卻沒有再飛起來,而是一腳深一腳淺地踩著荒灘上的石頭走到海邊。
正午已經過去了,強烈的光線開始變得微弱,遠處的燈塔發出沉重的低鳴。
斯塔克想,從那個年代走過來的人,身上都帶著同一個特點,就好像把他們的故事和傳奇重複一萬次也不覺得累,霍華德也是如此。
或許,他們只是不希望故事中的那些人和事被遺忘,就像他們不希望自己被遺忘一樣。
身後傳來一陣響動,斯塔克回頭,他看到史蒂夫踉踉蹌蹌的站了起來,不停的甩著頭,似乎還沒從幻覺當中掙脫出來,目光朦朧之間,他看向斯塔克那臺顏色鮮豔的機甲,神情還有些恍惚。
“我很抱歉……”史蒂夫又甩了甩頭,睜了一下眼睛說。
“你應該走過去對他說。”斯塔克轉頭看向彼得,彼得背對著他,躺在地上,鮮血浸透了半邊的戰衣。
“我也是在對你說。”史蒂夫低下頭說:“作為一個團隊的領導者,我做出了錯誤的戰術判斷,沒有在第一時間制服他,否則這一切都不會發生……”
“你知道就好。”斯塔克又轉頭回去,他看著自己的手甲,那上面的炮口因為過熱有些焦黑。
他緩緩將手指收攏起來,然後握成拳,在心裡對自己說:“苛責兵器的人已經夠可悲了,為兵器辯護的人,更可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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