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後來,即墨青羽無惡不作,正道為了永絕後患,靈山莫家聯合了俊陽夏侯家和穹山寒家等修仙世家,將人堵在斷魂崖上,他徒兒及時棄暗投明,在身後照心口給了一劍,也未能將他完全制住,後來還是莫家主出手將其手刃,除惡務盡被滅了魂。
我靜靜聽著,說到底種因得果,那魔頭作惡多端死得不冤,但如若即墨青羽僥倖活了,我猜當年叛了他的,一個也活不了。
腳下未停,搖頭低笑兩聲又琢磨起莫白衣到底是為什麼說出那般話,倒聽得其中一老鬼咦了一聲,約是:“那劍靈呢?跳下去了?”
我愣愣然回神一看,濛濛白霧撲面而來,極速下墜的感覺還真真是……
完了,本劍靈沒臉見人了。
恍惚間似看見寒毅冷笑一聲,嘴角勾出幾分嘲笑的弧度,說我好歹仙劍一柄,偏學人走路卻不看路還墜了崖,好似個傻子……
本劍靈幽幽一嘆,慼慼然不想動,眨眨眼琢磨起這斷魂崖有幾丈,多久墜到底,崖底又是個什麼景緻。
咦?等等,不對……這崖下竟有法陣!
而後眼前一黑,失去知覺。
再睜開眼時,我杵在斷魂崖上,腦中混沌一片。
彼時天空下著大雨,雨滴打在身上傷口處,刺骨的寒意,身前兩尺開外圍了許多正道人士,生生形成堵人牆,將我圍在崖中,個個凶神惡煞的,透著股子殺氣。
這般稀裡糊塗的,倒像是夢,只是感覺格外真實。
恍惚中後心忽的一痛,一把利劍直直穿過心口,我僵硬著側首,就見一名少年雙手握劍,哭得鼻涕眼淚橫流,忒醜。
“你……你不能怪我!是你殺的我爹孃!”
少年人揭了把淚,清秀臉龐顯得有些扭曲,手中一動,劍在心口打了個轉,轉得我眼前陣陣發黑。
於是忍痛將後心那把劍拔了出來奪在手中,少年人瞪圓了眼驚恐萬分,哆哆嗦嗦往正道那方避去。
腦中閃過一個畫面,小小的少年笨拙的跟在身後,讓腳下石子拌了個跟頭,摔得額前紅彤彤的,哭得稀里嘩啦喊著師父,連話都含糊。
我握劍支著身子,朝躲在正道後的少年看去,依然在發抖,只是眼中恨意不掩。
心中失望至極,這便是自小養大的孩子。
那勞什子的殺親之仇……幹我何事?
腦中依然有些混沌,雨聲淅瀝,間還夾雜著電閃雷鳴,正道有人幾步上前,我抬眼掃過,便又猶豫著退了回去,交頭接耳的,無奈自身傷勢過重,傳到耳裡的就成了嗡嗡聲,蒼蠅似的,吵得人心煩。
不多時,雜音忽然止了,人牆中間分開了條道,一白衣人額上纏了孝布,提劍緩步走來,本是一身清雅氣,卻讓殺氣遮去大半。
然雨簾漫漫,浮了層朦朦水霧,我看不清他的模樣,只覺十分熟悉,心中隱痛,忍不住想逃,卻又不能,只扯了扯嘴角,道:“你來了。”
笑不出來。
那人開口:“數千枉死冤魂,與莫家數百人命,你須給個交代。”聲音清清冷冷,辨不出情緒。
不待我爭辯,淡漠的嗓音徐徐道:“這是你所欠下的。”
我垂下頭去,望著他靈氣護體不曾染上泥濘的足尖,用只我和他二人能聽到的聲音,道:“我再說最後一次,他們口中那數千人命非我所為,你可信我……你可信我?”心中苦澀,不自覺低了幾分。
那人不為所動,“莫家數百人命,亦須一個交代。”依然是淡漠的語氣。
我抖著聲音問他:“你要殺了我?”
那人未答,只是將劍握緊幾分。
“你要……親手殺了我?”
那人沉默一息,手中長劍出鞘,天際電光閃過,恰印出寒涼劍光。
我心頭大亂,堪堪後退幾步,眼前亦是陣陣發黑,一口腥甜自喉間湧出,悽然道:“不能是你殺我,不能是你殺我……莫白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