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迅速抓起肉腸,從泥里扣出硬幣塞進一切能裝東西的地方;
有孩子跪在地上,捧起混著泥水的麵包渣往嘴裡塞,不管裡面有沒有石子和銅幣,吃的滿嘴是血,崩掉牙也甘之如飴。
他們的骨骼作響,他們的臉皮撕裂,露出皮下猙獰的尖吻和畸形的顴骨。
他們圍著那株玫瑰,仰望她得逞而陰險的臉,癲狂而浪蕩的笑容。
他們就像被她馴化的野獸。
這座永刑的苦獄,就是他們的獸欄。
“崇高。”
她柔聲低語。
‘崇高’。
獸群跟著默唸。
“憐憫。”
她踮起腳尖。
‘憐憫…’
獸群含混囈語。
“我們最真摯的信仰…”
‘信仰…’
“獻給最崇高的恩者。”
‘恩者…’
“萬物之父!”
她的足跟落下,一步步前行。獸群像海水一樣淹沒了她的腳踝和小腿,簇擁著她一步步融入夜色、融入蠕動的血肉泥漿裡。
她依然高舉著雙手,展顏淺笑,滿面聖潔。
信徒們伏行跟著。
她宛如輝光中手持權杖降臨人世的聖女。
或雲端最接近烈陽的獻身者,肩負聖披的主教。
她的聲音迷濛而遙遠,雙眸卻明朗熾熱。
她聽著一聲聲‘萬物之父’,看腳邊那一頭頭溫順的公獸和母獸,看他們用爪子刨著泥,用嘴拱著自己的靴子,看他們伸出舌頭——
將自己的靴面上的麵包渣舐的乾乾淨淨。
現在。
她的靴子重新閃閃發亮了。
像新的一樣。真漂亮。
“不許爭搶,乖…”
她輕巧穿行,時而出聲指著打鬥撕扯起來的,時而彎腰輕撫他們的頭顱,使他們從嗓子裡發出動物般‘喔’或‘嗚’的低吼或嗚咽…
眼前的一幕,令羅蘭毛骨悚然。
那吟哦和笑聲,彷彿是飄蕩在這座獸欄上空的悲慘聖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