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霧自鏡中滾滾而來,瀰漫在盥洗室裡。
羅蘭靜靜看著。
看著她掙扎,在僕人的粗手粗腳中掙扎挺動,然後,臉上被揍了幾拳,老實下來。
她被捆上手腳,堵住嘴,趁夜色送上了馬車。
目的地並不遠。
一個冰冷的房間,一些腳步飛快的醫生。
她被以最羞恥的姿態捆在硬木板做的病床上,然後,有人給她灌了藥,放了血。
她萎靡不振,昏昏沉沉。
羅蘭看見了剪刀和燒紅的烙鐵。
聽見了痛苦的哀嚎聲。
她掙扎的掉了鞋,斷了指甲,咬破了嘴和舌頭。青煙於腿間向上一縷,甚至羅蘭能聞見那一股令人作嘔的焦臭味。
“你在想什麼,羅蘭?”
有人從背後叫他。
羅蘭回頭。
切莉·克洛伊俏生生地站在那,揹著手。
在霧中融化的牆壁背後,在鑄銀的密林間。
“來。”她說。“快來。”
她從迷霧中走來,捉住羅蘭的手,一下子跑了起來。
她提著裙子,光腳踏在草地上,邊跑邊大笑。
他們穿過密林,靠近銀色的湖,紫色的花海。頭頂是璀璨星帶,臉頰迎著林間的風。
羅蘭一路跌跌撞撞。
這裡屬於甜瓜、怕癢的腳心和自由的笑聲。
她扭頭對羅蘭喊,沿裙褶撕開布條,系在他的手上。
然後,舉起自己的手。
一個同樣潦草的結。
她說:“這樣,你就丟不了。”
周圍有誰奏起了曲子。
懶洋洋的黑貓耷拉著臉,不情不願地靠在樹梢,拉著提琴;
觸鬚翻飛的章魚躲在湖裡,時快時慢地敲著黑白相間的琴鍵;錯亂的曲子彷彿零碎快活的步伐,踩碎他心底的愁緒與徘徊。
琴弓跳躍,揉弦轉音。
有誰輕盈地腳掌踏著舞步,悄悄來到他身後。
為他披上了一張白色的薄紗。
羅蘭驀然回首,人影竊笑著飛快遠去。
是張熟悉的臉。
“…妮娜小姐?”
他喊了一聲,越退越遠的人卻不應,提著洋裙,在原地轉了一圈。
露水沾在他的鼻尖兒上。
“哭喪臉,我們還總能見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