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像個密探一樣提起肩,伸著脖子。
妻子嘆了口氣,邁下床,先是哄了不安的三個孩子,又到門口提了個籃子進來。
裡面盛滿了新鮮的玫瑰花瓣。
馬修·伯瀚拍了下手!
“我就知道!我說昨天家裡怎麼有一籃!原來!原來關鍵在這兒!”
他看妻子放下花籃,又找了個火盆,吃力地拉到床前。
三個孩子趴在被子裡偷看。
“親愛的…這,這可不合法…”
“來!就讓我不合法!”馬修眼裡燒著火,那火不來自燭,是一股他從未有過、但每個人都該有的莊嚴。
他午夜裡沉睡的國民用鼾聲和叫聲恭迎一位即將執政的君王。
“讓我爛在寶石裡…”
他喃喃盯著炭火旺盛的盆,伸出手,讓妻子為他帶上一條銀色的手鍊——他送給妻子的禮物,花了他半個月的工資。
然後。
他被塞了把玫瑰。
“照我說的念,馬修,我的愛人。”不知是不是錯覺,或者,因為變年輕的緣故——火光中敞懷的妻子看著是那麼的聖潔,那麼的…
就像背靠十字的聖女。
他沒見過真正的聖女,可要馬修說,她現在定是比聖女要純潔,更要惹人疼愛…
‘枯萎的血肉,永恆的甜膩。’
‘有人再次年輕了…’
一把葉片刀割開了他的手腕。
當鮮血撒入,手鍊穿過上空的濃煙,馬修·伯瀚感覺自己‘被填滿’了——有什麼像多須的種子一樣植入了他的體內,細長的、讓人舒服的要叫出來的,比髮絲還要纖細的長鬚蔓延伸展,在他的血肉,在他的靈魂…
這讓他想到大海。他是那海洋的潮汐。
一次又一次的拍打,上湧,退去,再上湧,再退去…
他的全部精力都用在附和這令他無比沉迷的潮汐上,那彼此為鄰的海膽收縮,迎合著不斷劇烈的潮汐奉獻出自己赤紅或白濁的鮮血——
不由自主。
馬修·伯瀚感覺自己…
枯萎了。
“…米歇爾?”
他發現,妻子看他的眼神越發奇特。
好像,打量一隻長了翅膀的狗。
“米…”
他的喉嚨也枯萎了,像那焚燬的玫瑰掉落前乾癟的根莖。
血越流越多,自他手腕和腰下,止不住的瀑布洶湧迸發。
他僵直在原地,只感覺自己不停流淌。
他像一條河流淌。
“米歇…”
他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