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顯道:“嗯。”
燕遲說:“好。”
趙顯就帶著他,去了趙懷雁的帝王寢宮,趙懷雁已經盛裝完畢,還沒有蓋紅蓋頭,那一張美到令人窒息的臉已經無法用言語形容了,所有的人都被她盛裝之後的樣子給震的摒住了呼吸,直到門外傳來太監嘹亮的聲音,說太上皇來了,眾人才反應過來,紛紛去搶紅蓋頭,要給趙懷雁搭上,最後還是天星搶到了,她無比自豪地把紅蓋頭小心翼翼地蓋在了趙懷雁的頭上。
然後所有人退出門外,迎接趙顯和燕遲。
燕遲一步一步地走來,紅衣絕色,踩在腳下同樣紅色的地毯上,勾勒起一地的風華,他走的不緩不慢,可心中早已經緊張的不行,垂在衣袖下的手不自禁的輕握了起來。
跨過高高的門檻,進到殿內,他暗自地吸了一口氣,這才緩緩走近那個坐在銅鏡前此刻身著鳳冠霞帔的女子。
紅蓋頭遮住了臉,燕遲看不到趙懷雁此刻的樣子,可哪怕只是看著銅鏡中那個被遮了紅顏的女子,他也無法扼制地失了神。
這個女子,今天坐在這裡,是為了他。
這個女子,今天穿著鳳冠霞帔,也是為了他。
只這樣想著,燕遲的心就無端的生出綿綿不息的喜悅來。
他往前走一步,欲要去牽趙懷雁的手。
趙顯低咳一聲,燕遲的腳步就跟著驟然一緩,這一緩,趙顯就已經越過他,走到了趙懷雁身邊,手一伸,拉住了趙懷雁的手。
燕遲看著趙顯把趙懷雁的小手牽進了手掌裡面,不知為何,心竟是悶悶地不爽了起來,但他沒有與趙顯爭搶,就那般木然地看著。
趙顯拉著趙懷雁往門外走,經過燕遲身邊的時候說:“跟上吧。”
燕遲抿抿嘴,無聲地跟上。
趙顯沒有讓別人跟,別人也不敢跟,出了宮殿,自有宮輦預備著,三個人上了宮輦,一路去了皇陵,下了宮輦之後,三個人就去了仙如華的墓前。
趙顯鬆開趙懷雁。
因為之前趙顯和燕行州在這裡居住,仙如華的墓前就一直襬著酒桌和棋桌,雖然燕行州走了,可趙顯沒走,是以,目前的桌子上,還有酒與棋。
趙顯親自動手,分別倒了三杯酒,然後對趙懷雁和燕遲說:“跪下。”
燕遲當即眉頭一皺,看了那道墓碑一眼,他生來富貴,當皇子時,沒人敢讓他下跪,當太子時,更無人敢讓他下跪,現在他當了皇上,誰還敢對他說這兩個字?燕行州是他的親爹,他都沒跪過他,但今天,他這個偉大的帝王,要為趙懷雁,跪一跪地了。
燕遲無奈,伸手將旁邊那雙早已渴思慕想的小手給緊緊一牽,然後輕扶住她的腰,扶著她慢慢跪下,他跟著跪下。
兩個人跪在仙如華的墓前。
趙顯道:“你們娘不在了,無法看到你們成親,亦無法給你們主持大婚,但能喝到你們的喜酒,她泉下也會高興。”
說完,他把酒杯遞給燕遲。
燕遲一杯一杯地接,然後一杯一杯地倒給仙如華。
三杯敬完,輪到趙懷雁。
因為趙懷雁頭上蓋了紅蓋頭,看不見外界之物,燕遲就拿著她的手,去握酒杯,又幫她指明方向,向仙如華敬酒。
這三杯敬完,趙顯又倒了三杯,這一次,趙顯端一杯,燕遲端一杯,趙懷雁端一杯。
趙顯把酒杯舉起來,朝向仙如華墓碑的方向:“如華,女兒長大了,找到了自己的歸宿,他是一個很出色的男子,是燕行州的兒子,我知道,你一定很贊同這門親事,你當初的遺憾,在你的女兒身上得到了完滿,你可以放心了。”
說完,他仰頭將酒喝了。
燕遲微微遲疑了一下,還是雙手舉著杯子,對著仙如華的墓碑舉了舉,說道:“娘,我就是燕遲,是你女兒的夫婿,從即日起,我會承載起她所有的悲歡與未來,請相信我,我一定會把你的女兒照顧的很好。”
說完,他也一仰頭,把酒喝了。
趙懷雁蓋著紅蓋頭,看不見仙如華的墓碑,可那道碑,她看了十幾年,哪怕閉著眼,她也知道那墓碑有多高多大,在自己多少米遠的地方,她其實有千言萬語想說,可最終一個字也沒有說出口,紅蓋頭下的眼睛泛著紅,卻不敢流出眼淚。
都說嫁女的時候,母女總會要哭一場。
都知道那天哭了不吉利,可親情分割,哪有不流淚的?
趙懷雁張不開口,一張口她就怕自己哭出聲來,所以她也不說話,只把酒杯從紅蓋頭下方端進來,遞到嘴邊,一口一口地喝著。
燕遲跪在她的旁邊,目光帶著熱切又帶著擔憂地看著她。
等她的手從紅蓋頭下面拿開,空杯露出來,燕遲當即就接過了酒杯,放在桌上,然後牽住她的手,無聲的給她安慰以及力量。
趙顯又看了仙如華的墓碑一眼,輕聲說:“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