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大夫令齊的開口有些突然,那位被張機懟得啞口無言的相邦府屬臣都沒反應過來,還在好奇是哪位同僚出手幫他解圍。
但在注意到是嫪毐麾下的中大夫令齊以後,眾人的面色卻又有些古怪。
眾所周知,嫪毐是王太后趙姬推出來制衡呂不韋的人選,也就算太后系的臣子,一舉一動也都代表著趙姬的意思。
難道趙姬與呂不韋結盟對抗嬴政了?
難道向來不喜歡參與朝會的趙姬,今日便是特意趕來咸陽宮阻止嬴政親政的?
另一方面,眾人則是對於令齊的辯詞感到疑惑不解。
怎麼會有人在秦國提古制?
嫪毐面色一凜,左手握拳錘擊在自己的大腿上,恨不得將令齊拉下來抽一頓讓他閉嘴。
在秦國提“古制”,就像在秦國的悍勇無比的秦軍士卒面前談和平。
當然,張機也有些懵,但意識到令齊說的話以後,他還是立刻抓住時機。
“昔年商君推行變法,便言……”
“前世不同教,何古之法?帝王不相復,何禮之循?……治世不一道,便國不法古。湯、武之王也,不循古而興;殷夏之滅也,不易禮而亡。然則反古者未必可非,循禮者未足多是也。”
“故而,應‘當時而立法,因事而制禮’。”
張機走到令齊的面前,對於這位嫪毐的心腹,張機便沒有這麼好的脾氣了。
“高談古制,不思變革,莫非是不贊同商君遺留下來的秦法?還以循先王之禮為由反對王上行冠禮,親國政,以古非今,你究竟是何居心?”
“嘶!”
群臣間迴盪著一股倒吸涼氣的聲音。
倒不是誰故作誇張,而是張機實在是太過狠毒。
相比起剛才對於相邦府屬臣的誅心之語,張機如今的這一番話才是真正的誅心,不……或者說誅族之語。
依秦律,妄議秦法者,死罪。
以古非今者,族誅。
這才是真正的誅心之語。
那名相邦府臣屬渾身發涼,看著那面色平靜地在咸陽宮內大殺四方的年輕人,忽然有種劫後餘生的感覺。
“你這是詭辯!”
“詭辯!”
中大夫令齊一反平日裡的沉著之色,指著張機堅決不承認自己被安上的罪名。
赤紅的顏色在令齊的臉上蔓延著,此刻的他委實有些失態,甚至若御史參他君前失儀也不為過。
但幾名御史終究沒有當場落井下石,畢竟誰也沒有想到張機不僅以商君昔年言論反駁了令齊的言語,還會給令齊扣上“妄議秦法”和“以古非今”這兩頂要命的帽子。
全族消消樂,這誰也玩不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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