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杆杆兵刃的末端戳在地面上，發出齊整的聲響，就像是為他們的歌唱聲打著節奏。
一旁的韓軍士卒們看著這駭人的一幕，不由面露懼色。
《無衣》曾在秦韓交戰的戰場上一次次出現在秦軍士卒的口中，他們手持長戈、秦劍，或是彎弓搭箭，一邊屠戮著韓卒的生命，一邊詠唱著《詩經》的詩篇。
而這反差感無比濃烈的一幕，也在一場場戰爭中成為了韓軍士卒們的夢魘，以至於在戰場上一旦有秦軍士卒開始詠唱《無衣》，韓軍士卒就忍不住腿打顫。
那是在長年累月的慘敗之中積攢出的恐懼。
李斯看了一眼這明明有五百人卻被兩百人嚇得打顫的韓卒，一種自豪感油然而生。
他雖是楚人，但秦國有一種獨特的魅力。
儘管秦國的確偏僻窮困，甚至還有些西戎之風，但秦人很團結，很容易讓人融入這團結的氛圍之中，不自覺地為這個國家考慮，為這個國家擔憂，也為這個國家自豪。
不僅如此，作為首次得到呂不韋委以重任的李斯，年輕人年少輕狂，自然也是有著一股風發的意氣想要宣洩。
李斯看著向他緩緩走來的紫色身影，深邃的目光中暗藏著攀比之心。
李斯抬起手，僅僅是抬手間便制止了秦軍士卒們的歌唱和動作，所有人重新站在原地一動不動，保持著上一刻的姿態，猶如提線木偶般。
一步步走向他的師弟的韓非看著在李斯揮手間便停止了一切行動的秦軍，眼中不免生出一抹驚豔之色。
聞戰而喜，英勇剛猛，這隻能算是一支勁旅。
只能做到令行的勁旅只能是一支勁旅，韌性不足，難打硬仗、惡仗，很可能是順風仗英勇無比，逆風仗一觸即潰。
但同時能做到令行與禁止的秦軍，絕對是一支強軍。
而這也才是真正的虎狼之師，縱然是己方處於劣勢也少有潰逃的強悍之師。
可惜，這樣的軍隊，韓國只有一支，也就是大將軍姬無夜府上的精挑細選嚴格訓練、為數不多的親衛軍，王宮禁衛軍以及血衣侯白亦非的白甲軍。
而這樣的軍隊在秦國，這樣的軍隊顯然並非什麼太過稀有的精銳，聽聞秦國有蒙家的黃金火騎兵，王家的百戰穿甲兵……眼前這支秦軍，只是作為秦國尋常披甲甲士的黑鐵甲軍罷了，連精銳都不能算。
“秦國使節李斯，見過九公子。”
李斯看著眼前明明更有才學和天賦卻處於弱勢地位的師弟韓非，眼中閃過一抹複雜的神色。
寥寥數月，二人的地位卻是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身為韓國公子的韓非，輕易便取得了李斯終身也未必能得到的權力與富貴，出身小族的李斯卻沒有這麼好的運氣，他只能不斷地遊學，不斷地學習，抓住每一次機會，甚至不惜賭上性命攔截秦相呂不韋的車駕，只求渺茫的機會。
所幸，他成功了，他受到了呂不韋的信任和器重，得到了作為秦國使節出使韓國的機會，也得到了與自己這位師弟重逢的機會。
如今的他，終於有著資格以同等地位的身份站在這位出身王室貴胄的師弟面前，與他在這天下的舞臺上，一決高下！
（2135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