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內的殺戮仍沒有停歇,斷肢殘臂,血色蜿蜒。
躍下馬背,低頭一腳踢開府門邊一顆斷裂的頭顱,抬手攔腰一刀砍斷一名迎面而來的黑衣人,董卓大步走進府內。
殺!殺!殺!凌亂的長髮隨著夜風亂舞、糾結……微褐的眼睛滲著血紅。董卓一身刺目的喜服,手執彎刀,如死神般左劈右砍,踏著屍體和鮮血一路走進府內。
他心中濃得化不開的悲痛,必須用這鮮血來清洗!
有笑笑,這裡便是家。
沒有笑笑,他要這裡化為墳場!
董卓的出現,讓一夜苦戰的將士和被困在府裡的羌胡人興奮起來,可是很快,連他們都覺得膽寒了。那揮舞著彎弓瘋狂收割著生命的人,簡直已經不像是一個人了……他是魔鬼。
“王允!滾出來!”狂吼著,董卓一劍將面前一個黑衣人劈為兩半。黏稠暗紅的血帶著新鮮的溫熱,濺了他一頭一臉。
東方,紅日如輪,愈來愈暖。可為何,他的心,冰冷徹骨……
笑笑,他的笑笑,不見了……在他的大婚之日。
從未想過,他董卓有一天,也能成婚。他揹負著天煞孤星之名,他剋死了自己的父母兄弟!可是,那個總是如笑春山的女子,她說她願意一生一世陪著他。
可是,這一生一世,為何竟是如此的短暫,短暫到令他猝不及防。
他的笑笑告訴他,她愛他,她願意嫁給他。
可是……她竟然在自己的面前掉下了護城河!他竟然眼睜睜看著他的笑笑被那湍急的河水衝得無影無蹤!
殺紅了雙眼,董卓瘋了一般,剩下的黑衣人瞬間橫屍當場,慘叫聲、*聲交織了一個修羅地獄。
地獄又何妨!他董卓的人生,本就是一場災難。
許久許久,四周,終於安靜了下來……
“大人……”樊稠站在他身後,低低地開口。
董卓未出聲,凌亂的長髮擋住了他陰鷙的雙眼,那雙微褐的眼中,連最後一抹溫情都消失殆盡。踩著一路的狼藉,一路的殘肢,一路的血腥,他緩緩回房。
腳步微頓,他站在門口,仰頭看向新房。刺入雙目的,是門上所貼的一對紅色的奇怪圖案。
那是笑笑親手剪來貼在門上的。笑笑說,那叫紅雙喜,在她的家鄉大婚時一定要有。
象徵著喜慶,雙雙對對,永不分離。
“雙雙對對,永不分離……”寬厚的雙肩微微抖動,董卓垂下頭,低低地笑,那笑聲卻是如哭一般悲愴。
驀然抬手,狠狠一把撕下門上的紅色雙喜,董卓將它揉作一團,擲於地上。前天此時,他鬆開笑笑的手,說,“明日見。”
若知那“明日”是這般結局,他,決不會鬆開她的手。
大步走入新房,新房內,是滿目的紅。紅色的新床,紅色的綢被……那般的喜慶,喜慶得諷刺呢。
腳步微微凝窒,董卓看著新房內華麗的銅鏡。
銅鏡裡那個男人,一身狼狽。紅色的喜服上處處皆是濡溼,只是不知道那是護城河的河水,還是……死在他手下的冤魂。
青白的面色彷彿一具死屍,臉上斑斑點點,盡是暗紅的血跡……如屠夫一般。
這是笑笑的新房呢,如此汙穢的他,踏進這裡,是褻瀆。因為笑笑,不喜歡他殺人。
微微抿唇,他轉身離開,眼角的餘光卻是突然注意到了桌上那一隻孤零零的碗。
那是……“餃子”?
餃子……她,是這麼說的吧?
“這是生的,生的!意為‘生子’的意思,討個吉利。”
“說好啊,要計劃生育,我只生一個,絕沒有二胎,產後保持身材很費勁的。”笑笑帶笑的聲音如天籟一般,冷不丁在耳邊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