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突然開了。
鵝毛大雪挾著風猛地颳了進來,我瑟縮了一下,驀然抬頭,對上了一雙溫和的眼睛。
王允。
他伸手,扶起我,眼裡有著悲憫,也有冰涼。
我抿唇,死死地盯著他。
“雖然,董卓不會希望你看到他那個樣子,只是我覺得,你應該會想要看到他最後一面。”緩緩地,他開口。
他的手,很涼。
我的心,更冷。
“忘情丹?”我的聲音帶著顫,但我沒有哭。
王允眼底一片死寂:“是絕心丹,可使人心脈閉塞。”
“他在哪裡?”我開口,聲音竟然平靜得不可思議。
“宮門外。”
“謝謝。”我緩緩道,聲音低不可見,試著揚了揚唇,沒有成功。
可是我現在連一絲氣力都沒有,該死的睏意席捲而來。王允伸手來扶,我甩開他的手,從懷中取出那一日斷開弦的銀箭,當著他的面,抬手狠狠刺入腿中。
王允僵住,死一般的疼痛一點一點染上他一貫溫和的眼睛。
痛意驅散了倦怠,我一瘸一拐地走出房間。
血……在我身後留下一道蜿蜒的曲線。
凜冽的寒風如刀鋒一般,割得我的臉生生地疼,腳步越走越急,踩著地上的積雪,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
好漫長而又無望的一條路,經過那麼多事,我還是他的笑笑嗎?呵,我連自己是誰,也不能分辨了呢,真是悲哀。
為什麼,我要看到身邊的人一個個變了模樣,一個個走上絕路?
一路急奔,急奔。
腳步狠狠剎住,我呆呆地看著前方不遠處蒼白的雪地上一片嫣紅。
冰天雪地中,他全身只著一條單褲,橫躺在雪地之上,身上,是數不清的傷痕。
在他的腹上,竟然置著燭火。這便是,點天燈嗎?
暗紅的血液詭異地隨著蒼白的積雪蔓延……
我幾乎站不住腳步,腦中一片空白,滿眼都是那個赤身躺在雪地上的男子。何其驕傲的人,卻是連死,都沒有尊嚴?
瘋了一般,我衝上前,腳下卻是一軟,一下子狠狠趴在雪地上之上。
一陣滲入骨髓的寒涼隨著我的指尖漸漸滲透我的四肢百骸。
手腳並用,滿身滿臉都染上了白雪的痕跡,我狼狽不堪地爬到他身邊,拂去置於他身上的燭火,手上被火炙得鑽心的疼痛,只是此時卻彷彿只剩麻木。
他的腹上……只剩焦黑一片。
雪,一片,一片,紛紛揚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