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怔了半晌,竟是張口吞下了放在他唇邊的藥丸。
“這樣就相信我了?不怕我真的毒死你?”我笑了起來,啞著嗓子道。
他的唇緊緊抿成一條直線,沒有回答我。
我笑著抬手拂去他額前的亂髮,發現他微微地一怔。
靜默了半晌,他突然皺眉,面色蒼白起來,額前有冷汗滑落,他緊緊握住方天畫戟,扶著桌角有些困難地站起身。
我嚇了一跳,急忙前扶他:“怎麼了?”
“我要回太師府。”他甩開我的手,聲音在發顫,似是隱忍著極大的痛楚。
“這麼晚,明天一早再回去也不遲。”我不解地皺起了眉。
“我要回太師府。”他咬牙堅持,空洞的雙眼隱隱透出殺意。
手上一緊,我回頭,見郭嘉拉著我離呂布遠了一些。
“小心。”郭嘉神色間滿是戒備。
“天色已晚,你眼睛又尚未復明,一個人出去很危險……”我拔高了聲音,嗓子一癢,又咳了起來。
“天下想殺呂布之人多如過江之鯽,不差你們兩個,如今呂布栽在你們手上也毫無怨言。”呂布面色越發地蒼白起來,他緊緊握住方天畫戟,面色竟是有些惶然,“只是……我有非見不可的人……就算是死……就算死也看不見她……我也想死在她身邊……”話未說完,他胸口一震,口中陡然湧出黑色的血來。然後,便一下子倒在了地上。
不是解毒丸嗎?怎麼會這樣?
我大驚,忙上前。
“呂布!呂布……”我推他,他也不應,我開始慌了。
“沒事,那解毒丸的藥效應該是以毒攻毒,所以過程比較痛苦。”郭嘉上前平靜地把了脈,淡淡開口。
“真的?”我抬頭看著郭嘉,惶惶然想知道肯定的答案。
“嗯。”郭嘉點了點頭,又道,“書上這麼寫的。”
我哭笑不得,卻又出奇地相信這個貌似一點都靠不住的人。
“你回去休息吧,我扶他去我的房間,睡一覺,明天就好了。”郭嘉略略帶著涼意的手撫了撫我的額,笑了笑,道。
“你去睡,我看著他。”我搖頭堅持。
“不行,我……”
“我說你去睡!”雙手叉腰,我站起身,“看看你自己的身子骨,如果連你都暈倒了該怎麼辦?如果暈倒了我要給你買藥,我要給你煎藥,我還要侍候你,我還要欺負小毛,怎麼忙得過來?告訴你,如果你暈過去,我就直接把你和小毛一起丟出去!”一口氣說完,嗓子又癢了起來,忍不住又咳幾聲。
“呃……”郭嘉愣了半晌,隨即有些垂頭喪氣地乖乖轉身去房間休息。
看著他垂著腦袋,沮喪的樣子,我忍不住苦笑了一下。
我聽到他在嘟囔:“如果我身子骨再好些就好了……”
呵呵,傻孩子。
回頭有些吃力地將呂布扶上床,我倒了溫水,拿布巾輕輕拭乾他嘴角暗黑的血漬。
“天下想殺呂布之人多如過江之鯽,不差你們兩個,如今呂布栽在你們手上也毫無怨言。只是……我有非見不可的人……就算是死……就算死也看不見她……我也想死在她身邊……”
他的話驀然在我耳邊響起,看著他皺著眉頭睡著的模樣,我伸手輕輕拂開覆在他面頰上的幾縷黑髮。那個他死也要見到的人,那個即使看不見也想在待在她身邊的人,究竟是誰呢?
第二天早晨,我擦著口水醒來的時候,才發現自己竟然不知不覺睡著了,回頭看了看床上,連人影都沒了。
呂布,去哪兒了?伸手摸了摸床,還有些溫熱,我有些急急地站起身,轉身便推門跑了出去。剛出了房門,便見呂布正在院子裡,他手中握著方天畫戟,那戟在陽光下正閃著寒冽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