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毒舌,你幫我看一下,我出去找個醫工來。”轉身看了一眼那個仍是一張死魚臉的錦衣少年,我道。
那少年別過頭去,沒有開口。
“不說話我當你預設。”有些霸王作風地說完,我要站起身。
郭嘉卻是揪緊了我的衣袖:“等雨停了再說。”
我輕輕掰開他瘦長的手,嘴角微微揚起一個溫柔的斜度,伸手撫了撫他發燙的臉頰:“等雨停了,萬一燒壞腦子成了白痴,我上哪兒去賠曹操一個大謀士?”
戴上斗笠,披上蓑衣,我不顧郭嘉的阻止,便衝入了雨中。郭嘉分明病得不輕,若是誤了就醫的時辰,只怕……
憑著記憶走了好幾家醫館,卻家家都是門窗緊閉。
“有人嗎?有人嗎?開一下門,求診啊!”雨水沿著雙手滴落,我拼命拍著門板,把手都敲疼了,還是半絲反應也無。
這麼大的雨,想來大家都是怕麻煩的,無奈地轉過街角,我決定再走遠一些。
大街上半絲人影也無,漫天大雨中,只有我一人在滿大街亂竄。豆大的雨點迎面而來,打在臉上,有些疼。
唉,這景象好不淒涼,我感覺自己此時像極了往日所演的苦情戲女主角,就差沒有腳下一絆,撲倒在地,然後淚水與雨水混合,再說一兩句感性的話,例如:“XX,我會救你……等我……千萬等我……”
正苦中作樂地幻想著,雷鳴電閃間,我忽然看到前面有一隊人馬迎面而來,抬著轎子。
“大人,王司徒的義女身體可好些了?”走近時,我聽到有人開口。
“無妨,只是感染了風寒而已,老夫下了幾帖藥,便可保痊癒。”一個老者的聲音。
“說是義女,其實只是個歌姬而已,如何敢勞煩大人?”一人不屑地道。
“你有所不知,王司徒對那歌姬疼寵入骨,說是義女,只怕納為妾也不是不可能……”
是大夫?!雨聲太大,模模糊糊間沒有仔細分辨,我眼睛微微一亮,忙上前攔住了轎子。
“大膽,何人攔轎!”轎前一個侍衛模樣的男子單手按刀,警惕道。
“我……”我張口剛想說明原委,卻不想腳下一絆,一下子五體投地,趴在轎門口,地上的積水濺了我一頭一臉。
“姑娘莫要行如此大禮,有事直說。”一個有些蒼老的聲音穩穩地響起。
我正詛咒著要爬起來,忽然聽他如此道,這才發現自己趴在雨水中,頭上的斗笠也掉下來滾到一邊,這模樣與我剛剛設想的場景……真是太一致了……
事實證明,胡思亂想是不正確的……看吧,剛剛還想著,轉眼便成事實了。
唉,既然跤也摔了,衣裳也髒了,不如將錯就錯,就好好利用這副慘兮兮的模樣吧……
“這位醫工大人,求你救救我弟弟……”隱隱帶著顫音,我趴在地上,哀哀地懇求,那神情,真是……感人至深。
“開玩笑,你當我家大人是什麼,醫工嗎?!”偏偏有人鐵石心腸,一個侍衛冷聲斥道。
“無妨,讓她講,令弟怎麼了?”那個聲音相當溫和。
不是大夫?算了,只要能治病就成,我仍是一徑趴在地上,哀訴:“我弟弟從小身體就弱,今天突然發起高燒……嗚嗚……我只有他這麼一個親人,我答應爹孃要好好照顧他的……我跑遍了整個洛陽城,沒有一個醫工願意出診,求大人發發善心,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只要救下我弟弟,要我做什麼都行……”
做什麼都行?嘿嘿,看他們如此排場,錢自然不缺,也不會缺了婢女丫頭,再說,我這副尊容,白送也不見得人家會要呢。
“快快扶姑娘起來。”那個聲音終於開口,“姑娘前頭帶路。”
旁邊有人扶起我,還將地上的斗笠撿起,遞還到我手上。
對於轎中的老者,我有些刮目相看了,畢竟在這個亂世,能夠有如此濟世心腸的,怕是不多了。
想起郭嘉,我腳下愈行愈快。
“阿若姐姐,他快死了……”剛到門口,便聽到小艾微微帶著哭腔的聲音。
我微微一愣,忙衝進屋裡,郭嘉雖然短命,但好歹也活到了三十多,不會現在就蒙主寵召吧!
我急急地走到郭嘉身邊,便見他面色發紅,一副呼吸十分困難的樣子:“大人!”心下微微一緊,轉身急急地看向停在門口的轎子,我有些慌。
我不得不承認,如果郭嘉現在就死,那麼他的死亡,便是我帶來的。
一個髮鬚皆白的老者緩緩走下轎來,隨即穩如泰山的神情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臉的驚愕:“公主!陳留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