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迫看著他的眼睛,我心底微微一顫,這個人,當真危險。
“我與大人並無半點交集,但對大人之名卻是如雷貫耳,像大人這般人物,自是不會同我這般無知的小女子計較吧,不如大人高抬貴手,放我回涼州,董卓也會對大人感恩在懷。”看著他的眼睛,我放緩了心裡的懼意,如站在鎂光燈下演戲一般自在地開口。
“哦?”淡淡應了一聲,似乎對我的提議不甚感興趣似的,他鬆手放開我,抬頭望著夜空,不再作聲。
月色如銀,傾瀉於他一身明紫色的長袍之上,竟透出幾分遺世獨立的感覺。
我也不再開口,只抬頭望月,心裡揣度著他的心思,卻是半分也摸不透。
他,究竟是怎麼樣一個人,竟會為了一雙眼睛去救一個人,又因為一雙眼睛而任性地將一個幾乎是陌生的女子強硬地留在身邊?
不知不覺間,天空已經微亮,失去了逃跑的機會,我乾脆轉身,準備回馬車上繼續休養生息。
“喝藥了。”剛轉身,便見郭嘉不何時已經熬了藥,一手拿著醫書,一手端了藥碗。
那碗黏稠而刺鼻的湯藥是我所深惡痛絕的,是我噩夢的根源!更讓我嘔血的是,他居然每次都仗著我動彈不得而強行灌食。
如今本姑娘我能跑能跳,又豈能乖乖就範?
“臭書生。”從鼻孔裡輕哼一聲,我轉身便上馬車,雖然礙於身體原因,不便大吼,但這一哼也能充分表達我的意思。
“呀,你不但能夠下榻,也能夠開口講話了?”迎接我的是郭嘉一臉的驚喜,“師父果然沒有騙我,書果然是好東西。”
我狠狠磨牙,瞪著眼前一臉欣喜的郭嘉。半個月,半個月啊!誰能想象得到我遭受了怎樣非人的折磨……真是聞者傷心聽者流淚。
我發誓,那種藥,打死我也不喝了!
“喝了它吧。”郭嘉將藥碗遞到我面前,一臉認真地看著我。
我嘴角抽搐了一下:“不喝。”
看你那副手無縛雞之力的模樣,能奈我何!
郭嘉為難地看了我一眼,清秀的眉頭微微皺起,如水的眼中有著些微的困惑,但我沒有被他無辜的神情給騙了,要知道,他可是強勢地灌了我半個月的藥!
“孟德兄。”緩緩張了張口,郭嘉一臉求救地看向站在不遠處的曹操。
“你怕苦?”冷不丁,耳邊有人輕語。
溫熱的氣息拂過我的耳垂,我嚇了一跳。這才發現曹操不知何時竟然已經走到我身後,拍了拍被嚇得活蹦亂跳的心臟,我覷了一眼一臉無辜的郭嘉:“是啊,我怕苦。”點頭,我老實承認。
激將法對我一點用都沒有。
拜託,那碗藥的恐怖已經不是“苦”所能夠形容的!
“怕苦也得喝。”他揚揚眉,趁著我怔忡間,竟是抬手從郭嘉手中接過那碗黑漆漆的湯藥,倒進了我的口中。
被他貼著鼻子灌藥,實在不雅,我只得抿唇嚥下口中苦如懸膽的藥,回頭狠狠瞪了郭嘉一眼。
見我一副柿子挑軟的捏的慫樣,曹操哈哈大笑。
被他笑得心頭火起,我甩袖回到馬車內,倚著車窗坐下,心裡盤算著該如何才能回到涼州去。
“神女。”郭嘉跟我上了車,在我面前坐下,“你是不是氣我將你帶出了涼州?”
看他一眼,我淡淡挑眉,知道還問?
“一開始我並不知道你便是小神女,但孟德兄拿了畫像進來時,我們已經出了涼州城。若我們再回頭,董卓必然會心生誤解,當時你重傷未愈,又不能開口辯解。屆時,以他的個性,我們必然開戰。”說著,他輕輕解開我的衣帶,替我換藥。
“男女授受不親,臭書生,我快被你看光了。”淡淡地看他一眼,我無從反駁,卻又是心有不甘,便咧了咧嘴,有些惡質地道。
清秀的臉龐騰地一下變成紅色,彷彿煮熟的蝦米一般,全然沒了平日裡那一副高深莫測的模樣:“醫……醫者父母心。”有些結巴地,他反駁。
我聳了聳肩,沒有再糗他。
“不……不用擔心,傷口已經結痂,過幾天就好了。”低著頭,他紅著臉,竟是說不出的可愛。
都換了半個月的藥了,現在才來害羞,會不會太后知後覺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