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亭院裡,我細細端詳著手中的*銀箭,頗有些愛不釋手,遠遠見著樊稠向亭子走來,我沒有理會他。
“小姐。”樊稠走進了我,一臉的欲言又止。
“怎麼了?”抬頭覷了他一眼,我道。
“嘿嘿……這個……”樊稠搓了搓手,竟是有些扭捏的樣子。
“你想說什麼?”從腰間的繡袋裡拿了一小塊牛肉乾隨手丟入口中。我有些驚訝,雖然不喜樊稠,但他向來辦事幹淨利落,從來沒有這般扭捏作態過。
“唔……小姐,你幫我把這個轉交給鈴兒吧。”他似乎也覺得自己過於黏糊,有些不好意思地說著,便從懷裡掏出一隻玉鐲來遞到我面前。
我揚了揚眉,沒有接那玉鐲,只道:“其實定情信物這種東西,還是自己親自交給當事人比較好。”
樊稠聞言,一下子漲紅了臉結巴了起來,連連擺手道:“什麼……什麼定……定情信物……小姐……你大家閨秀……怎麼可……可以講……這……這種話……”
看著他漲紅著臉結結巴巴的樣子,我忍不住笑了起來。記得那一日撿鈴兒回來時,董卓本不同意留下她的,全虧了樊稠這傢伙,當初我還以為他是想討好我,卻原來一早就別有用心了。
雖然討厭樊稠,但並不妨礙我對他的欣賞,他是一個極其現實且會審時度勢的傢伙,就像當初,他不懼被奉為神女的我,卻對董卓心懷懼意,雖然為人有點牆頭草,但對鈴兒的好這些年來我冷眼旁觀著,倒也不像是作假。
“放心,小姐我會保密的,給你個機會自己告白啊。”我難得給他一個好臉,笑著說完,便轉身回房去了,留樊稠站在原地鬧了個大紅臉。
笑著離了樊稠,我轉身回房披了銀灰的貂皮大氅,戴了純白的狐皮圍脖,一手拿起桌上擺著的*銀箭揣入懷中,便站起身來。
“小姐,又要偷溜啊。”鈴兒帶笑的聲音冷不丁在身後響起,嚇了我一跳。
“不要突然出現在我身後啊,我會害怕的。”我拍拍胸口,不滿道。
“小姐不是一向膽大包天的嘛。”鈴兒俏皮地眨了眨眼睛。
我哼哼了兩聲。
“小姐這是要準備出府嗎?”見我哼哼,鈴兒也不緊張,只一徑笑道。
知道瞞不了她,我點點頭,許是身處亂世,許是因我每回單獨出去都會惹些事回來,董卓不改初衷,一向不准我獨自一人離開府衙。只可惜上有政策,下有對策,偷溜之事在這副軀體兩歲之時我便幹過了,更何況如今已經長成十五歲的模樣?而對於我的陽奉陰違,鈴兒一向是知道的,甚至還是我的幫兇,一直幫我躲著董卓。
本來嘛,要不是我十歲那年偷溜出府衙,又怎麼救回她呢。
“我晚膳之前一定回來,別忘了幫我開後門啊。”笑著伸手戲謔地輕輕挑了一下她白皙光滑的下巴,我便轉身溜了出去。
只是不知道鈴兒聽到樊稠的告白後會是什麼表情,看不到真是有點可惜。
“你們密切注意洛陽的動向,還有在涼州邊境蠢蠢欲動的羌胡人,一有情況立即回報……”
剛走到角門邊上,便聽到有人在低聲吩咐著些什麼,我忙放緩腳步,聽清楚那竟是樊稠的聲音,只是那聲音全然沒有剛剛說起鈴兒時的扭捏和結巴,隱隱透著一股子煞氣。
洛陽?聽到這個名詞我便絲毫沒了玩笑的心思。這些年來,我分外留意來自洛陽的訊息,只是董卓卻似乎不喜歡我接觸這些事情,軍務之事從不入我耳,渾渾噩噩地被寵了這些許年,如今驟然聽到來自洛陽的訊息,我竟然感覺自己在抑制不住地發抖。
我在恐懼。
恐懼天下將亂,恐懼董卓走上歷史上的軌道……
“是。”隱隱聽得有人輕應了一聲,轉身快速離去。
可是洛陽到底怎麼了?距離黃巾之亂應該還有好幾年吧,有什麼我不知道的事情發生了嗎?愣愣在角門邊站了許久,直到腿腳開始有些痠麻,才驚覺自己已經呆呆地站了半個多時辰。
忽然間沒了出府的興致,我轉身便去找董卓。
我想問他,如果我從此不向他追著要回手機,他可不可以也不要再管洛陽的事……就這麼陪著他在這裡過一輩子也好啊。冷不防被自己的念頭嚇了一跳,我才發覺自己想回去的念頭竟然在不知不覺間已被消磨得差不多了。
待我回過神來時,已經站在董卓的臥房門口了,這個時候他應該在臥房休息吧,膳前他都習慣先換下練兵時的鎧甲休息一陣的。
記得那時剛搬進這府衙,我心裡害怕未來將要發生的事情,總是悶悶不樂的,身體很差,三天兩頭生病。董卓便哄著我順著我,我卻總是故意找茬,說是喜歡他臥房的床榻,總是鳩佔鵲巢,賴著不走。
那時我已經有了女孩的模樣,董卓要避嫌,只得把臥房讓給我,自己去書房睡,這習慣便這樣一直延續了下來。董卓一貫戒心很重,不許旁人接近他的臥房,這臥房也只有我可以如入無人之境了。
嘴角不由自主地彎了一下,我抬腿走了進去。
突然,我猛地僵了一下,聽到臥室內傳來一陣令人銷魂蝕骨的*聲。
腳步頓了頓,我站在門口,門是虛掩著的,輕輕一推,那門便悄無聲息地開了。
而在床上翻雲覆雨的兩人對門口站著的偷窺者毫無所覺,仍是一副極盡歡愉的模樣。
我站在門口,看著董卓小麥色的手臂肌肉,緊抿著雙唇的側面完美得彷彿一尊雕像,而在他身下嬌聲吟哦輕顫著的女人,竟是鈴兒……?
我呆愣在原地,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怒意席捲而來,幾乎要將我吞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