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一瞬間,齊敬之只是對面前的怪鳥匆匆一瞥,就從對方身上感應到了濃郁的仙羽氣息,只是這種氣息又與師尊所傳有著微妙的差異。
說時遲那時快,怪鳥猛地張口一吐,立時便有漫天烈焰向著齊敬之狂飆而至。
烈焰中湧動著澎湃熾熱的火氣,立時讓齊敬之想起了師尊所賜的丹灶餘砂。
“這是要將我煉成大藥?”
齊敬之雖然想不明白為何自己的巢屋靈臺中會藏著這樣一隻怪鳥,而且不由分說就悍然對自己出手,但他連阻道的陰魔都斬殺了一頭,此時對上這隻怪鳥,自也不會坐以待斃。
“天無二日、巢無二主!管你是金烏還是什麼,日月烹煎人壽,我齊敬之便烹煎日月!”
少年嘴角一勾、身軀一晃,再次化為一隻怒睛青羽鶴,以心燭丁火罩住全身,凝聚起烹烏煉兔的雄壯意境,毫不示弱地迎了上去。
一時間,若木上空被火雲遮蓋,漫天紅徹,厲嘯聲聲。
也不知過了多久,齊敬之倏地睜開雙眼,立刻便瞧見了一張圓滾滾的大臉。
他伸手撥開滿臉震驚和探究之意的驪山廣野,抬眼環顧周遭,發現自己依舊好端端地站在歇馬棧的大堂中,無論站位、姿態,均與被陰魔找上門之前一般無二。
不同之處在於,原本藏在他懷裡的般般出現在了面前的方桌上,正好奇地瞧著一個穿虎皮僧衣的小和尚。
小和尚則是旁若無人地立在杯盤間大口朵頤,身上僧衣溼了一大片,散發著撲鼻的酒香。
他眼見齊敬之看過來,立刻甜甜一笑,口中含混不清地喚了一聲“大兄”。
見狀,齊敬之忍不住嘴角一勾,眸子裡的疲憊之意瞬間消散了大半。
他扭頭看向驪山廣野,向這位見識不凡的靈臺郎問道:“你可曾聽說過一種鳥,赤文青質、白喙銜火,體形似鶴卻只有一隻腳?”
驪山廣野聞言一愣,旋即答道:“你說的應該是畢方鳥,乃火之精靈,能銜火作災。”
“我記得族中古籍有載,昔者帝鴻氏合鬼神於泰山之上,駕象車而六蛟龍,畢方並轄、蚩尤居前,風伯進掃、雨師灑道,虎狼在前、鬼神在後,騰蛇伏地、鳳凰覆上,大合鬼神,作為《清角》。”
“所謂畢方並轄、蚩尤居前,便是說畢方鳥護衛帝鴻氏車駕,震懾天下鬼神,是與蚩尤旗威勢差不多的兇物。”
齊敬之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尋思道:“帝鴻氏以畢方鳥為護衛,姬姓衛氏意欲豢養白雲鄉的那些老鶴,聽上去倒是一脈相承。”
驪山廣野哪能猜到他心裡在想些什麼,看了看齊敬之的臉色,忽地嘿嘿一笑:“說起古籍中的那座泰山,如今被姜族叫做西泰山,與聖姜五州之中的東嶽泰州、聖姜三嶽之中的東嶽泰山可不是一回事。”
“說起來,那座姜族口中的西泰山乃是姬族、姜族第一次合盟祭天的地方,炎皇亦曾率領諸姜登臨其上。”
“正因為這個緣故,及至軒轅聖皇后來居上、成就大帝,諸姜雖奉帝鴻氏之命東遷,但依舊對西泰山念念不忘,九合聖王更是於成道路上九次大合諸侯、鬼神,甚至在成就聖王之時自立泰山,號為東嶽……”
驪山廣野當著齊敬之的面說出這番話,著實有點兒不知死活,總之話音裡滿是身為帝鴻氏後裔的自豪,也難怪他不肯攀附姜姓齊氏,而是一心想要重現昔日姬姓驪山氏的榮光了。
齊敬之聽在耳中,非但不以為忤,反倒是對驪山廣野的觀感好了許多,只因這廝的志氣和言行與自家仙羽山玄都一脈差相彷彿。
齊敬之想了想,轉而好奇問道:“帝鴻氏大合鬼神時所作的《清角》之樂,你族中可曾傳承下來麼?”
驪山廣野一呆,旋即搖頭道:“傳說中《清角》能制服天下鬼神魑魅,是大帝殺伐布威之樂,等閒之人可沒有資格學習和演奏。我姬姓驪氏作為姬族戎部,尚武乘驪而掌征伐事,族中先祖必定是聽過此樂的,只可惜無緣習得……”
聞聽此言,齊敬之臉上立刻就帶上了滿滿的嫌棄。
他拍了拍驪山廣野的肩膀,好言安慰道:“赳赳武夫不識音律,倒也不足為奇。你身為帝鴻氏後人,將來知恥而後勇也就是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