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月餘來宮中諸事繁多,貴嬪夫人李氏因掌治宮之權自是忙碌十分,今日一應大事已畢,李氏心內亦是舒了口氣。
昌霞殿內,李氏歪於席榻之上,微閉雙目,只著了近婢玉紅跪於身側以桴木為其捶腿解乏。
只見近婢環丹緩步入了內來,見李氏閉目養神,環丹自是不敢近前,惟恐擾了李氏清夢。
大約一盞茶功夫,李氏翻身之際微睜了雙目,見環丹立於一側,便詢問何事。
環丹道:“夫人,喬太醫於殿外候著,不知您今日可需其請脈?”
李氏揮了揮手,示意紅玉止了手,對環丹道:“吾倒是許久未曾宣喬懷德為吾請脈了,你便宣了其入內吧。”
環丹自是急忙應下,便往殿外去宣喬懷德入內。
那宮婢急忙忙近前攙扶李氏起身,又為其攏了額髮,方於一旁垂首而立。
喬懷德向李氏行罷常禮,便開口道:“臣每日候著欲為夫人請脈,卻遲遲不見夫人傳召,不知夫人近日可好?”
李氏聽罷笑道:“這闔宮搬遷安置看似簡單,實則瑣事繁多,各宮人員調配、物件陳設、器皿用度、膳食供給,樁樁件件亦是馬虎不得。”
喬懷德恭維道:“所謂巧者勞而智者憂,無能者無所求。陛下知夫人乃能者,便將這治宮之權交於夫人,夫人著實勞苦功高。”
一番奉承之言自是令李氏心內受用,亦顧不得疲勞,便與喬懷德攀談起來。
李氏笑道:“不過是陛下抬愛於吾罷了,只吾是個操心的命,事事皆願親力親為,哪一處亦少不得過問。”
喬懷德道:“夫人有架海擎天之能,此些許小事又豈能難得了夫人?只夫人事事妥帖,樣樣周至罷了。”
見李氏一臉笑意,喬懷德接著道:“臣知夫人夫人平日裡忙碌十分,只夫人卻亦得保重您玉體才是。”
李氏道:“你所言亦是在理,吾許是這些時日忙碌所致,成日裡只覺身子倦的很,每日晨起只覺似睡不足那般。”
喬懷德聞言自是不敢怠慢,待環丹將錦帕搭於李氏腕上,便急忙忙為其請脈問診。
片刻之後,喬懷德抬頭望著李氏小心詢道:“臣可敢問夫人,您近日天癸可至?”
李氏這些日子來因了忙碌著實忽略了此事,聽聞喬懷德之言,李氏微皺雙眉,疑道:“喬太醫,可是吾身子有何不妥?”
見喬懷德搖頭不語,環丹於一旁介面道:“喬太醫,一個月前夫人倒是天癸突至,然不足兩日便已去淨,奴思忖著夫人定是勞碌所致,亦不曾道於侍醫們知曉。”
闔宮自鄴城啟程前晚,李氏為籠絡鄭嬪令其承寵,只對殿中監錄事言自己天癸突至,前些日子侍醫們來問診,自是不敢隨意言這天癸之事。環丹自幼伴李氏長大,對李氏心性瞭解十分,便是此時喬懷德相詢,亦是心知話不可對其道盡。
待李氏言罷,喬懷德點了點頭,自醫盒之內取出殿中監錄檔,細細翻看,幾個彈指後,喬懷德道:“夫人,臣方才請夫人之脈,這雲脈往來流利,較之常人強勁許多,若依這脈象而言,夫人此為喜脈。”
李氏方才聽聞喬懷德詢自己天癸之期,心內頗是擔憂,惟恐得了不良之症。李氏入宮這些年因了祖制自是不願生養,故而久飲避子之湯,待昭儀入宮,其享專房之寵,方才令喬懷德停了那避子湯。遷宮之前因了李氏落水,皇帝日日相伴於李氏,不曾想竟懷了龍胎。
李氏望著喬懷德,狐疑道:“喬太醫你可確定?”
喬懷德道:“依脈象而言,夫人定是懷了龍胎無疑,只是…”
見喬懷德欲言又止,李氏不悅道:“喬太醫有何說話,不妨之言,吾最是不喜這遮遮掩掩之態。”
喬懷德忙垂首道:“依照殿中監錄檔來看,夫人三月十九天癸突至,之後夫人便再無侍寢陛下…”
李氏此時亦知不可再對喬懷德隱瞞那日天癸突至之事,於是便丟了個眼色於環丹,二人主僕多年,環丹當下會意,於是對喬懷德道:“喬太醫,這殿中監所錄之期有誤…”
環丹亦是精明之人,自是不會將李氏緣何不侍寢皇帝真實之因道出。見喬懷德面有疑色,環丹只對其道:“喬太醫,那日夫人因犯了頭痛之症,又不便對陛下言明,故而尋此作了藉口…”
喬懷德隨侍問診李氏多年,又為其心腹之人,又豈能不知李氏為人?此時見既環丹不願道明,喬懷德亦是不願點破,於是道:“若依環丹之言,臣憑此推算,那便可確定夫人乃喜脈無疑。”
屈伸行了常禮,喬懷德道:“臣恭喜夫人!”
李氏聞訊,心內一怔,心內仍是不敢相信,道:“喬太醫,吾當真有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