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恂聞言便記起此人,於先太皇太后執政之時,因鮮卑大族皆傾力助其推行三長法,故這些個大族嫡支長房便被允世襲爵位。元恂幼時由先太皇太后親自教養,故而與這些貴胄王侯亦算熟絡。
元恂微微睜眼,疑道:“他來見吾做甚?”
成亮微笑道:“賀侯爺只說久未見太子,知您回了平城宮,便來瞧瞧。”
元恂點了點頭,示意成亮將其引得內來。
只見這關中候大步入得內來,見了元恂,便急忙忙俯身於地,道:“臣,關中候賀崢明見過太子,願太子千秋萬歲,福澤綿長!”
元恂依舊歪於榻上,淡淡道:“侯爺免禮吧。成亮,引侯爺入座。”
賀崢明急忙忙起身,又行了常禮,方於下側之席坐定。
見元恂斜眼瞧著自己,卻不作聲,賀崢明便微笑道:“臣聽聞太子今歲代陛下行傳火、祭祀之儀,心內亦是為太子而喜。”
復又瞧了一眼元恂,賀崢明又接著道:“太子本就穎悟絕倫,又有架海擎天之能,莫說只行此祭禮,便是監國輔政,亦是不在話下。”
元恂本就年少輕狂,聞其之言,心內受用,當下便起了身,倚案而坐,故作謙虛道:“賀侯此言吾豈敢當。為人子,為人臣,吾不過依阿耶所囑行事罷了。”
賀崢明見其之舉,便知自己所言元恂受用,於是又道:“雖說太子有任成王與太師、太傅相助,然其中所受之矩,所行之禮,皆為太子親力而為,旁人亦是幫襯不得。”
見元恂微微頷首,賀崢明繼而試探道:“任成王本為皇族宗長,此番又代陛下看護太子,著實辛勞。”
賀崢明邊言語,邊偷窺元恂之神情,見其一臉不屑,心中便已猜得幾分,於是道:“自陛下離京去往河洛,這平城之中便是以任成王為尊。莫說臣等下臣,便是皇族親貴,亦是不敢忤逆於其。”
元恂本就因近日於平城受任成王約束而心有怨氣,加之昨日之事,已是對其心生厭惡。
此時聽罷賀崢明之言,便不假思索,脫口而出,道:“任城王不過倚老賣老,仗著阿耶寵信於他,便如此目中無人。”
賀崢明見話已生效,心下暗喜,於是進言道:“普天之下,陛下為首,太子次之。任成王雖說是皇族宗長,然君臣有別,太子為君,其為臣,豈有君受臣管束之理。”
元恂點了點頭,冷笑一聲,道:“吾敬其為祖輩,故不與之計較,若其不自重,對吾不敬,吾亦不會輕饒!”
正說到此,便有內監匆匆入內,稟道:“太子,任成王著內侍來傳話,因盛樂金陵與皇城相距甚遠,故而明日醜正二刻便動身出發。”
元恂與賀崢明對望一眼,眉頭緊皺,滿臉不悅。
那內侍只顧低頭稟報,未及察覺元恂之色,依然接著道:“任成王言,望太子早些安寢,以養心神。”
內侍言罷,抬起頭,方才注意元恂之面色,心內驚懼,待元恂揮了揮手,便急忙忙退去。
賀崢明見狀,雖欲再進讒言,卻又恐太子晚睡,誤了明日之事,累及自身,故而便找些寬慰之語敷衍了事,稍後便也離去。
清明之際,春雨時降。
暴雨謂之涷,小雨謂之霢霂,久雨謂之淫。